穆鶴庭愕然:“幹嘛?”
卓郁:“給你存一下我現在的聯系方式,等你住膩了想出院,方便你随時聯絡我。”
穆鶴庭的眼中霎時便有了光亮,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卓郁,從背包裡摸出手機,猶猶豫豫又不敢置信地遞了過去。
卓郁倒是利落地拿了過來:“開機密碼多少?”
穆鶴庭抿了下唇:“四個1。”
卓郁的手指頓了頓,穆鶴庭怕他忘了,就補充道:“是11月11号,光棍節那天……”
那天他倆正式确認關系,秋風瑟瑟黃葉遍地,穆鶴庭從身後一下子抱住了卓郁,小聲嘟囔着:“幹嘛選這個日子?”
卓郁靠在他懷中,笑着揚起臉:“四個1,成雙成對,吉利。”
可是卓郁親口說過的話,他也要收回去了。
時間回到現在的節點,卓郁在一瞬間的恍惚過後,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數字不好,做密保也太簡單了,安全系數太低。”
确實不好,要是好,他們就不會分手了。
穆鶴庭的心情就像一隻小船,随着卓郁的波浪高低起伏。
淺淺的歡喜裡總夾着稠稠的傷感,苦澀的酸中又帶出隐秘的甜。
卓郁三兩下就将号碼又留在了穆鶴庭的通訊錄中,前世至死都沒能加回來的好友,如今輕輕巧巧地就出現在了列表第一個。
穆鶴庭将手機拿回去後,盯着微信上那句[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愣了許久,這場景之前都是夢裡才有。
穆鶴庭神經質地當着卓郁的面給卓郁發了一則消息:[郁哥。]
消息一下子就發過去了,再沒有了那個紅色感歎号的阻隔。
穆鶴庭捧着手機轉身就沖進了病房的衛生間裡,卓郁眼看着他進去後關了門,跟着手機來電鈴聲就響了。
卓郁接起來,對面半晌都沒作聲,卓郁便問他:“什麼時候出院?”
穆鶴庭靠在衛生間貼着白瓷磚的牆上,仰起頭,眼淚卻往下淌,想說話,開口隻發出了一聲哽咽。
——卓郁我恨你。
——我恨我就連恨你都這樣不堅定。
——你稍微對我好一點點,我就舍不得恨你了。
電話另一端的穆鶴庭始終沒說話,卓郁就默默聽着,鼻頭也要發酸,眼眶跟着熱起來,眼球微微刺痛。但是卓郁強忍着,沒讓自己真的掉下眼淚。
醫生說過,卓郁要最大限度地避免哭泣。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在外面,一個待在離間,相持了好久,終于雙雙冷靜下來。
卓郁再次試探地詢問:“我送你回去?”
對面穆鶴庭的聲音裡夾雜着重重的鼻音:“嗯。”
穆鶴庭這才舍得從衛生間裡出來,他們帶好東西拎着包,出了病房直奔地下車庫。
在電梯裡,卓郁調整好情緒,跟穆鶴庭商談正事:“你住哪?”
穆鶴庭靜默片刻:“住學校宿舍,麓大北區302棟。”
卓郁訝然:“你住學校宿舍?”
他們兩家以前條件差不多,父母離婚也不像卓郁家這樣傷筋動骨。卓郁還以為穆鶴庭會跟自己一樣,在學校附近買套房子住。
穆鶴庭淡淡地回答:“我爸自從跟我媽離婚之後,就看我不順眼了,每個月的生活費,實在沒什麼富裕。”
這話即便細細推敲,從卓郁的視角也挑不出錯來。因為他也有個離婚後就不再拿他當回事的親爸,更何況穆鶴庭住院這幾天,穆家根本就沒來過人探望。
卓郁有些心疼他:“那你住的還習慣嗎?”
穆鶴庭輕輕點頭:“習慣,我舍友人很好。”
電梯門在此時叮地一聲開啟,穆鶴庭拿着包先走出去:“你把我送到北區就可以了。”
卓郁猶疑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頭:“好。”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卓郁專心緻志地開車,開回學校北區後,親自下車給他送到了302棟。
其實卓郁打算給穆鶴庭直接送到宿舍裡的,但是在302棟的門口,穆鶴庭就提醒他:“别送了,宿管阿姨查的嚴,進去還得登記,多麻煩,就到這吧。”
“好。”卓郁目送着穆鶴庭走上台階,“哪裡不舒服的,要及時聯系我!”
穆鶴庭應着,沒有回頭,颀長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樓大廳一層的拐角處。
卓郁沒有多待,很快也就從302棟離開了。
穆鶴庭站定在宿舍樓一層拐彎處不遠的走廊裡,摸出手機,打開定位器連接的APP,定位器終端小圓圈的行蹤軌迹便赫然出現在了穆鶴庭的手機屏幕上。
他盯着那一小點拖着紅線,離開了302棟,并快速朝着北區外移動。
當穆鶴庭确定卓郁已經開車離開了北區後,他當即轉身,帶着他大包小包的行李,同樣離開了302棟宿舍樓。
他在北區的校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和卓郁一前一後拉開了十來分鐘的距離,最後他們抵達了同一個小區。
穆鶴庭大一那年确實住宿舍,但在卓郁也升入麓京大學後,他就悄悄地在卓郁買房的同一個小區裡,也買了套公寓。
這個時間線上的穆鶴庭,已經悶聲不響地,和卓郁做了快一年的鄰居了,他就住在卓郁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