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闆上灑下幾縷明亮的光影。床頭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李子豪迷迷糊糊地劃開接聽鍵,“喂......”
“豪豪,起床了嗎?”李媽媽的聲音裹挾着微波爐運轉的嗡鳴,從太平洋彼岸穿透過來。
李子豪翻了個身,臉埋進枕套裡,“還沒。”他的聲音裹着濃重的鼻音,喉結在晨光裡滾動。
電話那頭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響,李媽媽的音量不自覺提高了幾分:“都幾點了還不起床?”緊接着是壓低的詢問,“加州現在幾點?”
“上午十點。”李爸爸的聲音悶悶的,混着報紙翻頁的嘩啦聲。
“豪豪,你趕快起床吃早餐!我跟你說,長期不吃早餐會得膽結石,還會影響......”李媽媽的唠叨像機關槍,子彈般穿過時差的屏障。
李子豪在母親的催促下坐起身,鎖骨處的銀鍊晃出冷光。他抓了抓亂成雞窩的頭發,“媽,你一大早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啊!”李媽媽的聲音突然拔高,背景裡傳來咖啡杯磕在大理石台面的脆響,“差點忘了正事兒!棗苑房子的鑰匙,你帶去美國了嗎?”
海風卷着陽光撲進房間,在李子豪赤着的脊背上烙下滾燙的光斑。李子豪靠坐在床頭,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另一隻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聲音裡還帶着未散的困意:“沒有啊。”
“那你把鑰匙放哪兒啦?”電話那頭傳來李媽媽焦急的聲音。
李子豪徹底清醒了些,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玻璃杯碰到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鑰匙我放小禾那了,小禾有個室友不太正常,老找她的麻煩,我就把鑰匙留給小禾了,讓她搬到家裡去住,反正她大四也沒什麼課了。”
“豪豪,不是媽說你,”李媽媽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擔憂和責備,“咱們家裡那麼多貴重物品,你怎麼能放心把鑰匙交給外人呢?還讓她一個人住家裡,你就是太單純了,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李子豪的眉頭微微皺起,握着玻璃杯的手不自覺收緊,語氣認真起來:“媽,小禾是我女朋友,你别這麼說她。在我心裡,她就是咱家人。再說,小禾的人品,我還不了解嗎?”
電話那頭短暫地沉默了片刻,李媽媽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在那邊生活還習慣嗎?吃得好不好?住得怎麼樣?”
“都挺好的。”李子豪靠在廚房的料理台上,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那就好,等你聖誕假期,我和你爸就去美國看你,順路去你的學校逛逛,我和你爸還都沒去過斯坦福呢。”李媽媽的聲音裡滿是期待。
“不用你們來回折騰了,”李子豪笑着打斷,“聖誕假期我跟小禾說好了,我回國看你們,也看看爺爺奶奶。”
“再看看你的小禾,小禾小禾,成天就惦記女朋友。難怪人家都說養兒子沒用,有了媳婦忘了娘。”李媽媽嗔怪道,語氣裡卻藏不住滿腔的不滿。
李子豪在電話那頭尴尬地幹笑兩聲,趕緊補救:“不能不能,老媽和女朋友在我心裡并列第一。”
李媽媽輕輕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李子豪見勢不妙,急忙轉移話題:“媽,我要去做早飯了,一會兒還要出門辦點兒事。”
“好,那你去忙吧。”李媽媽無奈地說道,“記得按時吃飯,别總吃外面的東西.....”
“知道啦!”李子豪挂掉電話,轉身開始準備早餐,心裡想着等會兒要給小禾發個消息,問問:她在棗苑的房子裡住得習不習慣?
陽光在地闆上緩緩挪動,李爸爸看着妻子臉上的無不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和:“子豪從小就有主見,選的女朋友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媽媽靠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靠枕上的花紋,“我就是擔心他被人騙。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性格多少都有點兒敏感,萬一給咱兒子使心眼兒呢?”她的語氣裡滿是對兒子的擔憂,仿佛關小禾真就是個居心叵測的人。
李爸爸攤了攤手中的報紙:“别總是把人想得太壞。咱兒子眼光不會差,他既然認定了,肯定是覺得合适。”
“合适?”李媽媽眉頭緊皺,聲音提高了幾分,“他從小沒吃過苦,單純得很。人家單親家庭的孩子,說不定心裡有多少小九九呢,說不定就是想借着咱家的條件往上爬呢。”她的話裡滿是對關小禾的偏見,那些擔憂像藤蔓般纏繞着她的心。
李爸爸放下茶報紙,“你呀,就是想太多。就算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你也不能一竿子全都打死啊。我看小禾這孩子獨立又懂事,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他的聲音沉穩,試圖安撫妻子的情緒。
李媽媽撇了撇嘴,眼神裡的擔憂并未消散。她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陽光灑在院子裡的花叢上,斑駁的光影像是她此刻紛亂的心情。
一個多月前,在李子豪的畢業典禮上,關小禾與李媽媽禮貌地交換了電話号碼。然而,自那之後,兩人之間的通話記錄始終是一片空白。直到這天,關小禾正在圖書館備課,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她瞥了眼屏幕,看到“李媽媽”三個字,微微一愣,整理了下耳邊的碎發,按下接聽鍵,聲音帶着禮貌卻不谄媚:“喂,阿姨。”
“喂,小禾啊,你在學校嗎?”李媽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