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的第一周,陽光慷慨地傾灑在Y大的校園,為校園裡古老的建築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色光輝。校園裡彌漫着新學期特有的朝氣,學生們穿梭在各個教學樓之間,歡聲笑語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周建平像往常一樣,提前十分鐘踏入教室。他熟練地打開PPT,準備開始新學期的授課。就在他擡眼掃視教室,查看學生出勤情況時,目光突然定住了。在教室的一個角落裡,他竟看到了關小禾的身影。按常理來說,保研失敗的關小禾實在沒理由出現在他的課堂上。她難道是打算考研呢?周建平不禁在心中暗自猜測着。
保研失敗對于任何一個學生而言,都算得上是個不小的挫折,理應會陷入一段時間的失落與消沉。可此刻,關小禾坐在座位上,身姿挺拔,神色自若,狀态遠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絲毫不見遭受挫折後的萎靡不振。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多關于考研的建議,諸如合理規劃複習時間、選擇合适的參考資料之類。然而,當他剛想開口時,一股莫名的猶豫湧上心頭,他頓覺自己似乎有些越界了。思忖再三,他還是決定等關小禾主動來詢問。
日子如細沙般悄然流逝,每一天的校園生活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周建平始終關注着關小禾,可她卻像完全忘記了“考研”這回事,從未主動向周建平請教任何問題。周建平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無奈,暗自覺得這個小女孩還是太年輕氣盛了,或許還在因為保研的事跟自己置氣。
此後,周建平愈發頻繁地在物理樓的走廊偶遇關小禾。每一次,她都和一群眼熟的學生們相伴而行,他們在五樓的走廊裡肆意談笑着,那笑聲清脆爽朗。
9月26号,零點的鐘聲悠悠地敲響。關小禾小心翼翼地躲在水房裡,四周彌漫着淡淡的水汽。她輕輕劃開接聽鍵,男友那熟悉且滿含愛意的聲音瞬間傳來:“寶寶,23歲生日快樂!願我的寶貝兒每一天都陽光燦爛,快樂常伴。”
關小禾的眼中立刻盈滿了笑意,那笑容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溫柔而動人。她輕聲回應道:“謝謝親愛的,時間不早了,我得去睡了,不然那個‘作精’一會兒又要開始作妖了。”
“寶寶,今年老公不能陪你過生日了,我已經囑咐骁子和他女朋友明天去陪你過生日了。”男友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愧疚與溫柔。
“不用麻煩他們的。”關小禾有些内疚地說道,她實在不想讓男友為自己如此費心。
“那可不行,我說過要陪你過每一個生日,今年已經食言了,可不能讓你一個人過生日。”男友堅定地說道,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疼愛。
“好吧,我真得去睡啦。”關小禾無奈地笑着,心中卻滿是甜蜜。
“寶寶,晚安。”
“晚安。”
晨光爬上宿舍斑駁的窗台時,翟文骁的語音消息帶着引擎轟鳴聲傳來:“小禾,我們已經到Y大南門了,你出來吧。”
樓下梧桐樹影搖曳,翟文骁倚着黑色轎車沖她揮手。真皮座椅還帶着餘溫,芯蕊便捧來包裝精美的禮盒和玫瑰,“小禾,生日快樂!這是子豪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快拆開看看。”
黑色絲絨盒蓋掀開的瞬間,經典的Chanel CF包鍊墜着雙C标志,在車内頂燈下發着冷光。
“這款現在可是特别難買的。”芯蕊說道。
“是啊,豪子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小禾,真不是我替我哥們說好話,豪子對你真的是這個。”翟文骁用右手比了個大拇指。
“這是我和骁子給你準備的禮物,豪子說你不吃蛋糕,我們倆就沒買。”芯蕊又将一個禮物遞到關小禾面前。
關小禾接過,打開,是一個奢牌的口紅套裝,一看就是芯蕊精心準備的,關小禾真誠地跟芯蕊道謝。
“對了,你怎麼不吃生日蛋糕啊?”芯蕊突然湊近,發間的栀子香與香水玫瑰混在一起。
關小禾低下頭,睫毛顫了顫:“我對奶油過敏。”
“還有人對奶油過敏?我第一次聽說哎,骁子你聽說過嗎?”
“我也是第一次,之前就見過有對花生過敏的。”
“我以前有個同學對雞蛋過敏。”
二人關于過敏的讨論聲漸漸模糊,關小禾将臉頰貼在車窗上,感受着秋日陽光的溫度——這個虛假日期裡收到的熾熱祝福,像團暖融融的霧氣,卻始終融不化她藏在心底的,那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寒夜。
身份證上的日期像枚褪色的郵票,生硬地貼在關小禾的人生履曆上。每當手機日曆跳出提醒,她都對着屏幕輕笑——這串數字不過是堂哥随手拼湊的謊言,卻比她真正的生辰更像一場隆重的儀式。
1992年盛夏,她蜷縮在襁褓裡啼哭時,爺爺的煙鬥敲得八仙桌咚咚作響,父親摔門的巨響震落牆灰。奶奶和母親的哭聲混着竈膛裡噼啪的火星,沒人注意到尿布裡的寒意。三個月後父母南下務工,她在爺爺奶奶膝頭牙牙學語,上戶口的事像片被風吹散的枯葉,落進時光的縫隙裡。
直到八歲那年,奶奶的白布孝幡在堂前飄動。父母匆匆返鄉奔喪,才想起該給黑戶的女兒辦個身份。堂哥撓着後腦勺坐在戶籍室,盯着表格上“出生日期”一欄,随手填了個日期。那天的陽光斜斜照在關小禾的麻花辮上,她還不知道,這個錯誤的日期将成為她此後餘生的生命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