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氣溫已降到零下四十五度，世界真正成為一個巨大的晶瑩剔透的冰窟。

地上不但結出厚厚的透明冰層，而且到處是被雨凇壓斷的電線杆和樹木，甚至有些棚子、自建房也被壓塌。

通信基站大抵也是被凍雨給破壞了，信号極差，群聊裡要麼沒消息，要麼一口氣吐出一大串來，很多時候都是沒網的。

這些消息中也是噩耗頻發：不是那戶凍死了人，就是幹脆把家裡能吃的都吃了，然後自丨殺。

但自丨殺也是需要勇氣的，大多數受凍挨餓的人還是怕死，所以依舊是求救信息居多。

物業居委會自身難保，差不多已經瀕臨解散。

他們最後發的一條消息，是提醒居民們晚上不要完全睡死，最好是能輪流守夜，并且盡量使用生火等原始方法來取暖，之後不管怎麼艾特，都是不答話了。

這下居民可炸開了鍋，他們還等着物業居委會去聯系外界救援呢，就這麼不管他們了？

可冒着極寒去他們所在的建築，裡面竟是空無一人一物，顯然是卷鋪蓋跑路了。

沒有電力通信，下達的官方消息也無法讓所有人都知曉。

偶爾有人通過收音機等設備調到國家電台，但不是每個人家裡都還有這種老物件。

好在15棟有一個獨居富二代，他不愛玩樂也不愛創業，唯獨對戶外生存野營感興趣，家裡也有不少道具。

但他并不傻，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不過收音機這東西，他還是樂意分享的。

張曼心得知這個消息後喜不自勝，連忙在群裡有網時，通知每家每戶各派一人，去樓下的201開會。

201原先住着一家三口，沒在和馨苑凍死，但也搬家潤了，不像其他家有被凍僵的屍體，适合人們聚集。

魏明霞看到這個消息後，詢問唐恬要不要去。

後者想了想，決定還是去一次。

這估計也有數數幸存者的意思，唐家若一直不出門，比出面了還容易被惦記上。

于是她從頭到腳穿嚴實，随手吃包辣條，安撫下想要跟着出去的炭炭，再離了家。

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就連走廊天花闆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寒氣勢不可擋。

沈博雲也從1702走出來。兩人對視一眼，照舊沒說話，仿佛一開口就是呵氣成冰。

“沈博雲，還有我哥們程靖。”

他将嘴罩住，模糊地說了一句。

但唯一露出的那雙漆黑瞳孔裡，似乎有着丁點從冰層反射出來的光。

“唐恬。”

唐恬明白他的意思，兩家好歹互幫互助過，又都是想在末世中生存下去的，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而兩人雖然已經見過不少次，卻還不知道雙方的姓名。

沈博雲點點頭，不再打擾，他們一前一後地下樓。

……

201房門大敞，唐恬進去後，溫度和室外差不多。

而室内已經有幾個零零散散的沉默的人，張曼心拿着手機在焦急地踱步，身邊是打着哆嗦的嶽明。

見唐恬來了，他馬上擡起頭，卻又失落移開。

201的客廳裡還有一整套真皮沙發，唐恬毫不客氣地直接坐在邊上，微微蜷縮着身子。

在沈博雲看來，簡直就像一隻防備着所有人的小刺猬。

倒也不賴。

随着人來得越多，牢騷抱怨也多起來，期間還夾雜着少許抽泣。

“我對門的老人都死了，咱樓裡的老人，恐怕都沒法渡過這劫了吧？”

“别說老人了，孩子也受不住啊，而且現在醫院基本都關了！”

“下一波救援到底什麼時候來？我真的沒辦法了……”

直到最後，室内總共也隻有二十幾人，而且大多數皆是青年壯年，這說明樓裡可能也隻有這二十幾家幸存了下來。

沒有徹底死光，大概是因為現在起碼還有水能喝。

而最後進來的人，手裡還提着一個手搖發電收音機。張曼心見後狂喜，趕忙上前笑着說：

“小李啊，你總算來了，我們這些人可就在等你呢！”

李飛揚将手裡的收音機放在桌案上，沒多說什麼，一邊調試一邊回答：

“張樓長，我已經充滿電了，隻要調到國家電台，就能接收到消息了。”

他将音量調到最大，便傳來了一陣滋滋作響。

所有人都停止出聲，眼神充滿期望地看向收音機，好像那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唐恬也靜靜聽着，收音機中述說的消息貌似是循環播放的，總共隻有幾點：

官方正在努力運輸物資，調節物價，并且在除冰。

隻是除冰工作，官方顯然沒法全部完成，必須動用民衆的力量，一起加入到工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