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藏繼續開口:“宇智波一族最近頻繁集會,動向非常可疑。”
“有必要盡快采取措施。”水戶門炎蒼老的臉上,皺紋彎成了冷硬的弧度。
見猿飛日斬沒有表明态度,團藏的态度更加強勢。
“自從五年前的事件以來,宇智波一族對村子的不滿日漸增加。如果現在不加以遏制,難以保證他們的野心會膨脹到什麼地步。”
“日斬!”
“好了。”三代火影平淡的一句話就打斷了團藏的高聲大喝。
“增加對宇智波一族的監視,其他方面不要行動。”
“這樣下去——”團藏還要堅持,三代轉過身向外走。
“暫時就這樣。”
他推開門,把三位長老的讨論聲關在門内。
三代走過火影樓長長的走廊,對每一個向他行禮的站崗忍者回禮,他的神态平靜,步伐輕緩,看起來如同過去數十年一樣穩健。
這中間失去繼承人的動蕩好像從未存在過,幹巴瘦小的老頭兒一直是火影樓的常青松,為每個生長在南賀川旁的忍者提供蔭蔽。
隻有他自己知道,時間從未給予慈悲,他的精神和肌體幾乎同時走向衰老,以一種令他難堪的方式動搖了這位當世忍界的無冕之王。
變老的清晰感覺并不是從哪天發現鏡子裡自己的臉多了一條皺紋開始,也不是在哪次修煉中發現自己的能力隐隐下跌開始,這種讓他不安的感覺起源于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從前的他從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任何決定。也許決定之前他會躊躇猶豫,也許決定之後他可能面臨失敗,但是在他最年富力強的那些年,從不懷疑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木葉有益的,無論結果好壞,他都有充足的自信收拾場面,解決緊急冒頭的問題。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在睡前反反複複琢磨當初放走大蛇丸是不是做錯了,這個問題折磨他的神經,讓他無法進入睡眠。
第二天,他将火影鬥笠壓地更低,确保能遮住自己青灰的眼周才慢吞吞出門上班。
猿飛日斬沒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那之後,他的大腦會在夜晚頻繁回憶起一些往事,他聽見自己的心問自己:對鳴人那個孩子的處置真的合适嗎?當初是不是應該在白牙事件中采取更多措施?還要繼續對團藏的行動聽之任之嗎?
他受不了這種無休止的自我盤問,所以找來了卡卡西。
“去調查大蛇丸廢棄的實驗基地吧,拜托了。”
隻要重新掌握大蛇丸的動作,保證他沒有釀成對木葉無法挽回的大錯,這件事就能結束了吧······
他幾乎是帶着疲倦的心情讓卡卡西為他帶來一個結局,一個解脫。
這絕不是以前的他會坦然接受的現實,到現在,他心底的聲音也沒有停止呐喊。
它告訴他這隻是權宜之計,最好也隻能拖拖拉拉地保持一段表面上的和平罷了,大蛇丸叛逃這件事本質上還是一個地雷,如果這樣下去,這顆地雷總有一天要爆在木葉。
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這樣的事實,還有誰比他這個老師更了解那個孩子?
可他累了。他放出卡卡西這張網,盡量把關于大蛇丸的線往回拽,如今以他的心力,竟然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種現狀成為了他新的睡前折磨。
火影袍幾十年如一日地批在猿飛日斬身上,從未改變過。從前,他覺得世界上所有大事都交集着因果穿成的線,這些線毫不意外都攥在他這位忍雄手中,沒有什麼事能避過他,沒有哪條線他無法牽動。
但是現在,他清晰地感覺到這些線越來越難以擺弄,有很多甚至悄然崩斷了。
今天,團藏和長老們又一次就宇智波一族的事務施壓,他看着窗外,那些或激昂或深沉的聲音好像蒙上了一層隔膜。
三代目面對窗外,沒有看天看樹看街道,他盯着虛空中的某一點,突兀地想起了那個頭發金燦燦的年輕人,他寄予厚望的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
想起那個年輕人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走神。一些毫無意義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腦。
如果水門還活着的話,以他和宇智波富嶽良好的關系,木葉和一族之間或許會有更良性的關系。
如果他還在,很多沖突就會有緩和的餘地,很多交談的通道就能開啟。
那雙溫柔的藍眼睛一定能夠融化很多凍結已久的堅冰。
可是現在隻有相互猜忌的冰冷現實。
當他的思緒回到真實的世界,意識到自己剛剛在想什麼的日斬心中瞬間湧上一陣警惕和羞愧。
靠着不切實際的妄想、白日夢緩和心緒,難道他也到了如此軟弱的年紀嗎?
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長老團,留下一個不痛不癢的方案便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