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怎麼習慣?
景雲歌心頭酸澀。
在她忘記的這段時間裡,他一定喝了很多藥,吃了很多苦。
而二十二歲的自己卻把他扔在原地,不管不顧。
見景雲歌不說話,蒼定野以為是自己身上藥氣太沖,惹她厭煩,便低咳一聲:“回去安寝吧。”
景雲歌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回寝殿嗎?”
疏朗英俊的眉眼沒什麼變化,他搖頭:“明日還要早起,你不怕吵麼?”
這句話确實說到小姑娘的痛點上了。
她生性懶散,從前當伴讀時就不喜歡早起,早課中十次有八次都是蒼定野和淩滄時他們幫她糊弄過去的。
若是被吵醒了,還會有起床氣。
想到這一點,她終于松口,“那等你忙完了,明晚回寝殿睡,好不好?”
蒼定野沒回答,而是輕咳着,不動聲色岔開話頭:“明早想吃什麼?”
如今的景雲歌到底是比他小七歲,輕而易舉就被引走注意力,認真想了想道:“想吃紅果奶糕。”
從前她最喜歡吃慶國府的紅果奶糕,若是蒼定野惹了她,拎着奶糕來道個歉,小姑娘就既往不咎了。
“好。”蒼定野輕輕把她的手從衣角上拿下來,“明日安排廚房準備。去睡吧。”
景雲歌終于點點頭,“那你要好好休息。”
蒼定野應了一聲。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蒼定野的眼中一片失落。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景雲歌,自大婚開始,他就一直睡在書房。
是景雲歌主動提出來的,說不想看到他。
蒼定野也不明白,為什麼失憶後的景雲歌會對他那麼親密。
她關心他,對他撒嬌,甚至喚他夫君。
他不敢回應這些親密,害怕恢複記憶後的景雲歌會更加厭惡他。
……
折騰大半夜,景雲歌回到寝殿就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是被院外頭掃灑的聲音吵醒的。
窗外天剛蒙蒙亮,景雲歌估計着,時辰不會超過寅時。
她揉眼坐起來,隻覺得被子沉沉墜在腰間,低頭一看,才發現是睡得四仰八叉的蒼北辰。
……差點忘了,還有個這麼大的崽。
伸手把蒼北辰露出來的小肚肚蓋好,小家夥砸吧砸吧嘴,眼睛都沒睜開,就含混道:
“爹爹,我今天不想去演武場……”
景雲歌聞言了然,看來平日倒是蒼定野管孩子要多一些。
那二十二歲的自己在幹什麼呢?
她的心中又泛起一陣愧疚。
便輕輕拍着小家夥的後背,柔聲哄道,“沒事,睡吧,娘親替你去和爹爹說。”
聽到娘親的聲音,小家夥均勻的呼吸一滞,繼而迷蒙地睜開眼。
看清眼前的景雲歌後,他愣了一下,又揉揉眼,小聲道,“娘親?我是在做夢嗎?”
景雲歌失笑,“是做夢呢,時辰還早,快睡吧。”
蒼北辰戀戀不舍地盯着景雲歌看了一會兒,可惜還是沒有戰勝困意,很快就又合上眼睛,睡着了。
景雲歌披着衣服,悄悄走到偏殿。梳洗打扮的一應物什都已經備好,景雲歌望着眼前清一色的素白裙裝,忍不住蹙眉,“……還有别的衣裳嗎?”
眼下這些,未免過于肅靜老成。
劍蘭為難地搖頭。
接着又想起什麼似的,猶豫片刻道,“才成婚時……君上為夫人置辦過不少衣服。隻是夫人都不喜,就收起來了。”
蒼定野還給她買過衣服?
景雲歌來了興趣,招手道,“都拿來都拿來,讓我看看。”
衣箱就放在東暖閣的壁櫥裡,還是用防蟲防潮的檀木箱子收的。
景雲歌看着,總覺得不像是不喜歡,反而像是舍不得。
打開後,檀香撲鼻。
一眼掃過去,都是些沉穩明麗的顔色,朱湛、扶光、水紅、晴山,景雲歌生得秾麗大氣,這些顔色襯她正好。
不僅如此,蒼定野知道景雲歌生性愛熱鬧,甚至還給她買了圓領襕袍和箭衣等一應男裝,上面壓着護腕和蹀躞帶,錯金紋飾鋒芒畢露。
一看就是費了很大心思的。
這不比那些銀钗素裙要好看?
景雲歌挑了件淺蒼色的齊胸襦裙,月白織銀披帛。
不得不說,蒼定野确實很了解她,也會挑衣服,這一襲衣裙襯得她眉眼鮮活漂亮,氣質也明豔極了。
看着鏡中的自己,小姑娘心情好了不少,吩咐道:“把箱子裡的衣服都拿出來,挂到裡間去吧。”
等蒼定野的身體好些了,一定要拉着他陪自己上街逛逛。
她這樣想着,問道:“蒼定野出門了嗎?”
劍蘭:“半個時辰前,君上就去節度使府了。”
景雲歌看了眼角落裡的更漏,忍不住訝然,“這麼早。他用過早膳了嗎?”
劍蘭搖頭。
景雲歌抿唇:“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劍蘭想了想,“君上一般是酉初時分回府。若是要處理政務,可能就留在節度使府過夜了。”
那豈不是一天都見不到他?
小姑娘想了想,心裡有了主意。
用過早膳,她就去膳房,熬了一小鍋雞湯粟米粥,還加了些溫補的藥材在裡面。
她問過府醫,蒼定野的身體不好,許多食物難以克化,隻有粥還算溫和滋養些。
雖然府中的廚子也能熬粥,但她主要是想找個機會與蒼定野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