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渴望着去觀察對方,發現對方還是瘦了,并且穿着的衣服風格也跟在星盜船上時一樣,也就是說,對方并沒有恢複記憶。
那對方看他的神情,并不像知道以前的樣子。
秦星開口:"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他的聲音嘶啞幹澀,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豐水沒有立即回答。
他垂下眼簾,目光落在秦星被鐐铐磨出血痕的手腕上,又很快移開。
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本來想問些什麼......"豐水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他擡起頭,直視秦星的眼睛,"可突然覺得沒必要再問了。"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通風系統運作的嗡嗡聲。
豐水看見秦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雙總是帶着戲谑的眼睛此刻竟顯出幾分脆弱。
"一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豐水繼續說,"你......"他剛說了一個字,聲音突然哽住,語調忍不住顫抖。
秦星的身體微微前傾,身體磕到桌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扯出一個苦笑。
冷光從高處斜射着,打在他臉上,那些未愈合的傷口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
豐水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發現秦星正盯着他放在腹部的手,眼神複雜得讓人讀不懂。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蒙着一層水光,卻冰冷而又無情。
"你見我是為了什麼?"
事到如今,秦星還能說什麼呢?
目光落到豐水臉上時,譏諷道:"我見你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對我是不是還有感情,看你這傷心的樣子,看來你是忘不了我了。"
豐水繃緊牙關沒有回他,隻是放在桌面上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如果你隻是要說這些,那我覺得沒有必要再交談下去了。"他站起身就要離開,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看上去有幾分困難。
秦星突然叫住他:"我隻是告訴你,你再恨我也要生下我的孩子。"
他歪着頭,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有時候我覺得真的很好笑,你們帝國的法律怎麼這麼不完善?懷着敵人的孩子的感覺,是不是很惡心呀?可惜你這輩子都無法擺脫了。"
豐水看着他,眼神冰冷,轉身就要離開。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把他定在了原地。
"與帝國聯合起來,出賣我們的是不是莫亮?"
豐水驚訝于對方的直覺,但沒有隐瞞:"是。"
秦星動了一下身上的鎖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他狂笑不止。
豐水扭過身:"你笑什麼?"
秦星手指擡了擡,仿佛是要做出擺手的動作,卻因為手腕被限制根本動不了。
他說:"我笑你真是魅力大,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莫亮為你發瘋,你可真是厲害。"
豐水定定看了他兩秒,不再理會他,轉身離開。
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仿佛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句"抱歉",像是幻聽,又像是真實的聲音。
秦星望着對方的背影,他知道這輩子不會再見到對方了。
其實他剛才撒謊了,笑的不是對方,而是他自己。
可笑地以為做盡壞事還能有好結果,以為能夠幸福。
但現在回頭想想,那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罷了。
大門關上,他再也看不見那個背影,關上的不隻是一道門,而是他妄想見到光明的唯一途徑。
秦星永遠被關在黑暗中。
而網上的請願也到達了恐怖的九億六千萬。
豐水找到烏海,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說:"我想要離開這裡,不能一直跟上将住在一塊,這是在麻煩上将。"
烏海與他對視,發現他的态度非常認真,于是沒有再勸他,隻好同意了。
但是他說:"我讓副官幫你找一個安全一點的小區,畢竟還有一個海盜沒有抓到,順便幫你搬東西過去。”
“别拒絕,你現在身體不方便。"
"多謝。"
豐水沒有再推辭。
副官的行動很快,豐水上午去看的秦星,下午便幫豐水找到了一間房子,晚上就收拾好了全部,豐水直接可以入住。
獨身一人後,他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出去。
食物都是訂購的,讓外賣機器人送上門。
近來越發嗜睡,肚子也達到了根本無法直腰的程度,影響他正常走路,腿部甚至有些發酸,腫脹。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幾乎隻有白天才能入睡。
又是一天過去。
窗外霓虹燈閃爍,他從睡夢中醒來。
睡着時窗外還亮着,這會兒夜幕已經降臨。
再點擊終端,終端提示現在已經是晚上7點。
他拿起床邊的水杯,卻發現裡面沒有一滴水,隻能起身下床,穿好鞋子,摸黑走到了冰箱前。
他現在不喜歡開燈,不喜歡見到自己的模樣,因為他覺得自己如同一個怪物。
骨節突起的手指打開冰箱,豐水抽出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口,卻突然聞到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烈酒味。
他眼睛微微睜開,手突然松開,水灑了一地,咕噜咕噜的流出。
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幫他關上了冰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