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的幕布一扇扇上升,玻璃通電後透出外面的景色。初升的朝陽灑落進室内,驅散黑暗,在褚色的發絲上蒙上一層光暈。
中也眯着眼。
等眼睛适應光線後,沉默的盯着幼崽和他相似的藍眼睛。
王娅撅着屁股往後倒車,跌坐進首領中的懷裡。抓着祖傳的紅圍巾把玩,哇,手感都一樣。
等等!
中也當上了首領,那if首領宰已經跳樓了?
後知後覺被狠狠捅一刀,洶湧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和監護人愉悅的打遊戲…
同樣是太宰啊。
剛才還好奇的東看西看,突然情緒就低落了。中也皺眉不解,面對這種情況他有些無措。
在哭?
為什麼哭。
多重人格的混蛋就經常陰晴不定的變臉,他的崽也這樣?
“你哭什麼?”中也單純的詢問。
看着相似的臉流眼淚很煩,也不是煩,就是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中也理不清現在心中的情緒,表現出來的神色就是不耐煩,冷色調的藍眼睛像是深海一樣幽深冰冷。
王娅不敢哭出聲。
她有些怕。
首領中跟監護人長着同一張臉,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看她的藍眼睛裡冷硬尖銳沒有溫度。
鎖定獵物一樣的幽深凝視,眼底時不時閃過錯亂的暴戾,無意識溢散出的殺氣有種窒息的錯覺。
“咕噜——”
中也沉溺的思緒被幼崽的肚子叫中斷。
嬰兒要吃什麼?
不懂就搖人。
已經沉寂不管事很久的紅葉被傳喚上來,盯着幼崽的臉和眼睛,想問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出口。
中也不想解釋,“大姐給她找點吃的。”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開始處理。太宰這幾年間把港口mafia的勢力範圍擴張了幾倍,混蛋倒是快樂的一躍解千愁,丢一地的爛攤子給他解決。
死了也給人添堵。
情緒堆積太多,甚至引起生理性反胃。
紅葉猶豫了下,還是憂心的勸了句,“boss要不要也一起用點?”從他回來,處理太宰的後事,匆忙接替首領之位到現在不吃不喝的一直在忙。
胃部确實在灼燒。
中也拉開抽屜,裡面囤積着很多果凍一樣的東西,是口服的葡萄糖。混蛋常年熬夜低血糖,有時候不吃飯就口服這個。
撕開塑封蓋直接倒進嘴裡。
本以為會很難喝,略帶點涼意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開,意外的很爽利。突然明白了混蛋說的,可以直接品味到甜品的甜。
盒子被重力碾壓變形揉成團,随意丢在一邊。
他們之間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紅葉在心中歎息聲,抱着幼崽離開。
這裡的人都變了。
對她很喜歡親親抱抱的紅葉神色也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環境明明差不多,到處都是壓抑沉重到無法呼吸的氛圍。
那邊看到她會一臉被治愈到的黑衣人。
在這裡頭低垂,行禮讓出道路,仿佛能聽到齒輪運轉的咔咔聲。
王娅往紅葉的懷裡拱了拱,她有體溫,卻冷。
整個港口mafia像是個龐大的機器,他們,像是精密的零件聽命運行。
走廊很多彩窗,以往王娅很喜歡地面投射下來的五彩光影。外面風聲鶴唳,扭曲了光線,投影閃爍抖動像是蠕動的深淵。
喂進嘴裡的東西嘗不出什麼味道。
王娅抿着唇。
“不喜歡雞蛋的味道嗎?”幼崽長牙了,應該能吃輔食,還是沒斷奶?
雞蛋?
王娅這才發現她剛才吃了口蛋羹,味蕾上殘留的味道開始浮現。對雞蛋過敏,許久不吃都快要忘記雞蛋是什麼味道了。
哦,她過敏。
有些呼吸不上來,眼前的東西像是被花窗投影入侵,也開始亂晃。
“什麼?”
“小,小小姐去了醫院。”部下斟酌着用詞,幼崽跟前任首領一模一樣。
中也聽不清部下還在說什麼,心跳如擂鼓,耳膜嗡鳴再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這樣的狀況,上一次是接到首領自主墜樓而亡的消息,他直接從空中走直線全速趕到醫院。
直接抓住一個醫護人員問道,“h…”他張了張嘴,聲音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haruko在哪?”
被抓住的護士被殺氣吓得瑟瑟發抖,好在這場面見多了還是能正常開口說話的,“在三樓vip。”
這裡是□□旗下的私人醫院,也就是他的大腦這會處于信息過多的冗餘狀态反應慢,不然稍微想下也能推測出在哪裡。
站在病房門口。
腦海裡閃現部下惶恐彙報他太宰的屍體在裡面的那一幕。
手遲疑片刻,輕輕的推開房門。
中也大闊步走到病床前,床很大,幼崽小小的一團感覺還沒有枕頭大。
指尖探過去,感受到溫熱的鼻息,耳鳴褪去終于能聽見外界的聲音。
“抱歉,我不知道她雞蛋過敏。”紅葉神色歉疚。
“針怎麼紮頭上?”中也皺着眉,這一幕比血腥場面看着還觸目驚心。
紅葉笑了下,“醫生說脂肪超标找不到血管。”
有些胖了。
胳膊腿一節節的像是蓮藕,肉嘟嘟的看着就知道被人養的很好。抱着就是團軟肉,沒骨頭一樣。
“怎麼還有紗布?”紮針的地方,另一邊包着。
紅葉有些心疼的回答,“之前她大概撞到腦袋了,有個小包包。”
哦,想起來了,之前腦袋裹着繃帶。睡覺不老實,不會滾下床摔的吧?
“她不會死吧。”中也的聲音很輕。
紅葉堅定的否決,“不會,睡醒就好了。隻是輕微過敏,不是重病。”
閉上眼睛更像太宰那個混蛋,睫毛都很長,隻有睡覺的模樣才順眼點。
這會不需要打擾,紅葉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他。
這裡是醫院…中也輕輕的揪了幼崽一根頭發。讓部下去總部首領的卧室找脫落的頭發,混蛋經常熬夜頭發一把一把的掉,還活着總有一天變秃頭。
中也腦子裡突然閃過某個模糊的猜測,也揪了自己一根頭發。
剩下就是等。
他坐在床頭看着,時不時會伸手确認下鼻息。
大概頭不舒服,幼崽突然伸手去抓頭。中也抓住她的胳膊,肉的捏不出骨頭,脂肪層确實厚。
手小小的,指頭也肉嘟嘟的,手背還有小窩。
帶點甜的奶味安撫着緊繃的神經。
抽空回來看情況的紅葉就看到一大一小湊頭依偎在一起,莫名溫馨。
醫生這時送來鑒定報告,紅葉以為是體檢結果接過查看,心神震顫。
故人留下的不是遺物,而是個活生生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