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裡,毋明心中所有的不忍散了大半。
“少主,此時正是抓捕赤脊的最佳時機,切不可再錯過了。”他雙手抱拳,跪在他面前。
赤脊這些年給他們造成的傷害,不是一日兩日就可煙消雲散的,太多的先輩與先賢死在他的手裡,他們此時的戰鬥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他們的子孫後代,和千千萬萬向往甯靜生活的人。
這一次殺不了赤脊,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照顧好她,若她有事,唯你是問。”郎殊将喜爾放入毋明懷中,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頰後,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是!”目睹郎殊離開後,毋明将喜爾安置在地上,隻身走到一旁觀察外面的戰況,比起喜爾一人的生死,他更在乎所有人的安危。
喜爾是被冷醒的,也是被毋明的咒罵聲吵醒的,從他憤怒的言語中,她拼湊出一個駭人的事實——郎殊被困在了赤脊的陷阱下。
這個陣法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隻需要有之人在陣外引路即可,關鍵點在于陣外的引路人,得是陣裡人無比信賴者才可以,過程中有一點動搖和分心,破陣之路都會功虧一篑。
在喜爾醒來前,毋明已派去了近十名下屬,無一次不以失敗而告終,才導緻了他的怒氣無法遏制。
“我來吧。”喜爾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緩慢地舉起手。
毋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對她進行了全方位無死角的掃視,似在考量她是不是可以完成任務。
在他猶豫的空擋,喜爾搖晃地來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重複了一遍:“我來吧。”
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有誰會比她更适合?
“多一個人也無妨,那就讓你試試。”毋明認同點頭。
“多謝。”喜爾颔首,捂着腹部,從他身前走過。
毋明注視着她單薄又瘦小的背影,瞳孔猛地一縮。
“等等。”他叫住欲走的喜爾,抓住她的手腕,給她注入大半靈力。
“這可以為你止痛,讓你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他頓了頓,喉嚨生澀:“如若這次你能成功把他救出來,我會為我之前的無禮道歉。”
“不用了,我不在乎。”喜爾搖頭。
“你如何看我,是你的事。”
她向來灑脫,雖說先遇到毋明的是她,想盡辦法将他救出來的也是她,但她不會就此覺得,他就應該站在她的角度,為她着想。
他有個人的對錯法則,怎樣判定都是他的事。
“我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喜爾轉身,決絕走向魍魉沙漠,外面的天空不知怎地,忽地烏雲密布、電閃雷鳴,若是避閃不及,就會被燒為一團焦炭。
但她無懼。
她出去之後,毋明才注意到外面突變的天勢,大聲喊她回來。
喜爾卻聽不見了,她目視前方,砥砺前行,眼裡沒有萬物,隻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定。
毋明說,郎殊所處陣法,最薄弱之處在陣頂,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不斷地往最高處走,越高就越好。
無數的風沙化作利刃,在她臉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她卻一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幾次被風掀翻,立即翻身站起,又緊鑼密鼓地朝前,弱小孤單的身影,在諾大的沙漠中,渺小卻堅韌。
剛翻上第一座小山頭,她就已經看不清眼前的路了,隻能依靠本能向上,一點點地挪動步子。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回憶裡的畫面卻愈加清晰。
她好像回到了家鄉,哪裡還沒有大火燒過的痕迹,她從山上采完藥回家,母親煮了香噴噴的瘦肉粥,父親替她接住裝滿藥材的背簍,角落的黑狗跑出狗舍,聞着她繞圈吐舌,一切都那麼美好。
那是她的安定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一日,她同往常一樣,拜别父母出門挖藥草。
剛走出村口,就遇見兩名裝束華貴、氣宇軒昂的道長,其中一名道長告訴她,今日她常走的山路恐有歹人作惡,讓她轉換方向,順着流水而行,會有意外收獲。
喜爾怎麼看,這兩位道長都一身正氣,不像是诓騙她的樣子,就按照兩人所說,擇路另行。
她記得很清楚,那日她采到了許多珍稀的草藥,回家時遇到火急火燎出門的父母,才知道山上果然出了事,一群盜匪途徑此地,因一時沒找到水喝,屠殺村民洩氣。
逃過一劫,大難不死,喜爾本該對那兩位道長充滿感激,可不知為何,她對各路來往的修士,都有種本能的讨厭,這也是她後來不想去無恙城的原因之一。
“停下!停下來!”耳邊響起一道爆裂的喊叫聲,像是郎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