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鬧鐘的綠光刺得他瞳孔收縮，手指無意識摸索到枕邊的手機。鎖屏界面跳出三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來自林淮煜，淩晨一點零七分發來：【學霸！我解出那道數列壓軸題了！等明天給你看超酷的解法】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雨滴砸在防盜窗上發出細碎的聲響。秦悸宇裹緊被子坐起身，冰涼的腳趾碰到地闆的瞬間，突然想起林淮煜總說他"像隻怕冷的貓"。這種沒來由的聯想讓他心跳漏了一拍，慌亂中碰倒了床頭櫃上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秦悸宇蹲下身撿拾碎片時，指腹被劃出一道血痕。他盯着緩緩滲出的血珠，突然想起上周林淮煜被籃球砸到手指，也是這樣滿不在乎地甩甩手，卻在看到他皺眉時，立刻把受傷的手藏到背後。

手機在掌心震動，新消息提示音讓他猛地一顫。林淮煜的頭像再次亮起：【這麼晚還沒睡？在刷競賽題？】

猶豫片刻，秦悸宇打字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對話框裡光标閃爍，最終隻發送了一個句号。幾乎是秒回，對方發來一張圖片——草稿紙上歪歪扭扭的解題過程，旁邊畫着戴眼鏡的火柴人，頭頂配文【看！我厲害吧？】

不知為何，緊繃的神經突然松弛下來。秦悸宇看着那張潦草的圖片，想起白天林淮煜在課堂上偷偷用鉛筆模仿他寫字的模樣。紅發少年總說他的字像"打印體"，卻又會在每次收到他批改的作業時，認真臨摹那些紅筆批注的勾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玻璃上形成蜿蜒的水痕。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語音通話請求。秦悸宇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喉嚨發緊。鈴聲響到第三聲時，他鬼使神差地按下接聽鍵。

"學霸！"林淮煜壓低的聲音裹着電流傳來，背景音裡有隐約的風聲，"我在你家樓下。"

秦悸宇猛地掀開窗簾，路燈下，紅發少年舉着手機朝他揮手，連帽衫的帽子歪在腦後，懷裡抱着個塑料袋。雨水順着傘骨滑落，在他腳下積成小小的水窪。

"給你送宵夜。"林淮煜晃了晃懷裡的袋子，"便利店最後兩個飯團，還有熱牛奶。"頓了頓，又補充道："上次看你不吃涼的。"

秦悸宇握着手機的手收緊，指節泛白。他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為什麼......"

"因為..."林淮煜突然提高音量，故意拖長語調，"學霸明明沒睡，卻隻回個句号！這肯定是在暗示我送溫暖！"

不知為何，眼眶突然發燙。秦悸宇别開臉，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玻璃上的雨痕。樓下的人還在絮絮叨叨："快下來吧，飯團要涼了。對了，我給你帶了創可貼，剛才聽你那邊有東西碎的聲音......"

挂斷電話的瞬間，秦悸宇才驚覺自己的心跳快得離譜。他胡亂擦了把臉，抓起外套沖下樓。防盜門在身後發出沉重的聲響，潮濕的夜風裹挾着林淮煜身上熟悉的柑橘味撲面而來。

"喏。"紅發少年遞過溫熱的塑料袋，目光突然落在他泛白的指尖，"手受傷了？"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冰涼的創可貼貼上傷口時，秦悸宇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雨還在下，林淮煜把傘傾向他這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淋濕。兩人站在單元門口，氣氛突然變得安靜。林淮煜撓了撓頭，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草稿紙："其實...這道題我研究了好久，就是想讓你看看......"

秦悸宇低頭看着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那些塗改的痕迹和認真的批注，突然覺得喉嚨發緊。他想起夢裡的恐懼，想起醒來時的無助，而此刻，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

"謝謝。"他輕聲說，聲音淹沒在雨聲裡。林淮煜卻像聽見了，笑得露出虎牙："謝什麼，下次換學霸請我吃宵夜！"

轉身離開時，秦悸宇聽見身後傳來踩水的聲音。林淮煜倒退着往回走，大聲喊："明天見！記得檢查我的錯題本！"路燈把他的身影鍍上暖黃的光暈，紅發在雨夜裡格外醒目。

單元門緩緩關閉的瞬間，秦悸宇握緊了裝着飯團的袋子。掌心傳來的溫度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意，他忽然發現，原來在最深的夜裡，那些隐秘的恐懼，會被另一個人的存在，悄然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