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6] 秦悸宇退出群聊

[21:47] 秦悸宇盯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台燈在草稿紙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影子。他轉着鋼筆，突然發現自己記住了林淮煜發語音時故意變調的尾音，就像記住那些需要反複驗算的公式。

晨光被揉碎在走廊的瓷磚上，秦悸宇抱着一摞競賽資料轉彎時，發梢掃過貼滿海報的公告欄。最顯眼處是校籃球賽的宣傳畫，林淮煜躍起扣籃的剪影被噴繪成火焰般的紅色，旁邊歪歪扭扭寫着"必勝"二字。

拐角處突然沖出的身影帶起一陣風，秦悸宇的慣性讓他向前踉跄半步。指尖剛觸到散落的書頁，柑橘混着薄荷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淮煜單手撐住牆面，将他圈在臂彎與儲物櫃之間，另一隻手穩穩接住即将墜地的《數學分析》。

"學霸走路看路啊！"紅發少年的笑聲震得金屬櫃門嗡嗡作響，發梢的挑染在陽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暈，"要是摔破了你的寶貝書，我罪過可大了。"他彎腰撿拾散落的草稿紙，彩虹手繩的殘結掃過秦悸宇的帆布鞋面。

秦悸宇後退時撞到身後的消防栓，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清醒過來。他伸手去拿書，卻見林淮煜突然将紙張在空中抖開："這道概率題的解法...學霸，你用的是貝葉斯公式？"沾着墨水的手指點在密密麻麻的公式上，"這裡為什麼要分三個樣本空間？"

"讓開。"秦悸宇聲音像凍結的冰棱，他偏頭避開對方過近的呼吸。林淮煜卻像沒聽見般，用試卷卷成筒狀輕輕敲他肩膀："别這麼冷漠嘛！昨晚群聊你說的輔助線畫法，我試了超管用！"

上課鈴突兀地撕裂空氣，林淮煜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彈開："糟了！周教練的晨訓！"他把書胡亂塞進秦悸宇懷裡，轉身時校服後擺掃過對方手背，"放學等我！有好東西給你看！"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秦悸宇低頭整理被弄皺的試卷，發現某張草稿紙背面多了個火柴人塗鴉。戴着方框眼鏡的小人舉着寫有"學神"的旗子，旁邊用熒光筆寫着【求講解！】。他捏着紙角的手指收緊，将其塞進課本深處，卻在坐下時聽見前排女生的議論。

"林淮煜剛才好帥啊！"紮馬尾的女生托着腮，"上次我崴腳，也是他背我去醫務室的。"

"是啊，他對誰都這麼熱心。"同桌翻着英語課本，"聽說連隔壁班轉學生的行李，都是他幫忙搬的。"

粉筆灰簌簌落在黑闆上，周主任正在講解立體幾何。秦悸宇盯着投影幕布上的三棱錐，卻總想起林淮煜攔在他頭頂的手臂，想起對方指尖殘留的鋼筆墨水氣息。當後排傳來熟悉的喊"報告"時，他握筆的手不自覺頓了頓。

林淮煜的籃球服還在滴水，顯然剛結束晨練。他大咧咧地坐下，發梢的水珠順着脖頸滑進衣領："學霸，我剛才在器材室發現個寶貝！"他從書包掏出個鏽迹斑斑的鐵盒，"猜猜是什麼？"

秦悸宇餘光瞥見盒蓋上的卡通貼紙——是個戴着紅圍巾的雪人，和林淮煜儲物櫃裡的手賬本風格如出一轍。他轉回頭繼續記筆記："與我無關。"

"别這麼無情嘛！"林淮煜突然湊近，秦悸宇能清晰看見他睫毛上凝結的水珠，"是絕版的《數學趣味謎題》！聽說比你那本《俄羅斯數學教材》還難！"鐵盒被推到兩人課桌中間，發出沉悶的聲響，"放學後一起研究？"

還未等秦悸宇回答，陳暮的聲音從後排傳來："煜哥！說好中午的1v1！"紅發少年立刻轉身，做出投籃的手勢："等着被我打爆吧！輸了記得叫爸爸！"他轉回來時，發現秦悸宇已經将鐵盒推回，繼續專注地解着黑闆上的例題。

午休時分，籃球場被曬得發燙。秦悸宇抱着習題集路過時，正撞見林淮煜晃過陳暮的防守，躍起投籃的瞬間球衣掀起，露出一截小麥色的腰線。歡呼聲中，籃球精準入網，紅發少年單手撐着膝蓋喘氣，汗水順着下颌滴落在塑膠地面。

"學霸！來看我打球啊！"他直起腰揮舞手臂，陽光給他的睫毛鍍上金邊，"我教你三步上籃！"陳暮趁機搶過籃球，卻被林淮煜反手勾住脖子："耍賴是吧？晚上請我吃炸串！"

秦悸宇别開眼加快腳步，身後傳來的笑鬧聲卻像有磁性般追着他。圖書館的冷氣撲面而來時，他翻開習題集，卻發現夾在裡面的草稿紙——那個戴眼鏡的火柴人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拿着籃球的小人，兩個卡通形象正在擊掌。

放學鈴聲響起時，秦悸宇故意在教室多留了十分鐘。當他背起書包經過儲物櫃，發現櫃門把手上挂着個塑料袋——裡面是盒未開封的草莓味牛奶，和那張畫着塗鴉的草稿紙。字條上的字迹龍飛鳳舞：【等你到七點，器材室見——林淮煜】

暮色漸濃，秦悸宇站在器材室門口，聽見裡面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推開門的瞬間，刺鼻的橡膠味混着林淮煜身上的皂角香撲面而來。紅發少年蹲在地上，面前擺着拆開的收音機零件，彩虹手繩系在零件盒上防止丢失。

"學霸你終于來了！"他舉起個電路闆，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我在修這個舊收音機，據說能收到國外的數學講座！"他突然湊近，秦悸宇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你看這個電容，是不是接反了？"

秦悸宇後退半步，目光掃過雜亂的零件："我不懂電子維修。"他轉身欲走，卻被林淮煜抓住手腕："别走啊！我還準備了驚喜！"溫熱的觸感從皮膚傳來，讓他想起今早那個狹窄的角落。

林淮煜跑到窗邊，掀開蒙着的黑布。夕陽的餘晖中，數十個用易拉罐制成的小擺件錯落擺放——有迷你籃球架、戴學士帽的小人，還有個頂着方框眼鏡的火柴人正在解數學題。最中央的位置，是用鐵絲彎成的愛心，裡面歪歪扭扭寫着"學神加油"。

"厲害吧？"林淮煜叉腰得意地笑，"都是我親手做的！"他拿起那個火柴人擺件，"這個是照着你做的，像不像？"

秦悸宇盯着擺件，喉嚨發緊。他想起那些在群裡争吵的夜晚，想起林淮煜總是毫無保留的熱情。當紅發少年伸手将小愛心别在他書包上時，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吉祥物了！"林淮煜的笑聲震得器材室的玻璃窗嗡嗡作響，"走！請你喝汽水！"他不由分說地攬住秦悸宇的肩膀，往校外走去。

暮色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秦悸宇感受着肩頭的重量，看着林淮煜在便利店冰櫃前認真挑選飲料的背影，突然發現，那些曾以為無關緊要的瑣碎，正在心底悄然堆積成無法忽視的存在。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名為"在意"的種子，已經開始破土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