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當天的太陽像融化的銅水，澆在蒸騰的塑膠跑道上。秦悸宇站在觀衆席邊緣，手裡的礦泉水瓶凝着細密的水珠。林淮煜的紅發在人群裡格外刺目，此刻正被汗水黏在額角，随着跳躍的動作甩出細碎的弧度。

“煜哥！三分！”陳暮的喊聲混着哨聲刺破空氣。秦悸宇看着林淮煜躍起時球衣下擺掀起的瞬間，喉結不自覺滾動。籃球空心入網的刹那，紅發少年轉身朝他的方向揮手，陽光将他琥珀色的瞳孔照得透亮，“學霸！看見沒？”

前排女生突然擠過來借紙巾，秦悸宇後退半步撞翻旁邊的飲料杯。深褐色的液體漫過運動鞋，他蹲下身擦拭時，聽見幾個女生的議論飄進耳朵：“林淮煜剛才是在看你嗎？”“想什麼呢，他對誰不這麼熱情？上次還幫我修好了自行車鍊條。”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秦悸宇擡頭，林淮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面前，脖頸的毛巾還在往下滴水。“學霸的鞋……”他彎腰查看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彩虹手繩掃過秦悸宇手背，“我有備用的運動鞋，在器材室！”

不等回答，秦悸宇已經被拽着跑。走廊裡回蕩着兩人交錯的腳步聲，林淮煜的手掌幹燥溫熱，傳遞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器材室的鐵門吱呀推開，陳舊的橡膠味撲面而來，牆角堆疊的籃球突然滾落，将兩人困在狹小的空隙裡。

“找到了！”林淮煜從儲物櫃深處翻出鞋盒，擡頭時鼻尖幾乎擦過秦悸宇的。少年睫毛上的汗珠墜落在他鎖骨處，驚得他猛地後退，卻撞翻了旁邊的排球筐。五顔六色的排球傾瀉而下，林淮煜反應極快地将他護在懷裡，後背重重撞上鐵皮櫃。

“疼不疼？”秦悸宇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林淮煜笑着搖頭，發梢掃過他泛紅的耳尖：“學霸這是在關心我？”他彎腰撿球時，彩虹手繩的殘結勾住秦悸宇的褲腳，“别動，我解……”

呼吸噴灑在小腿皮膚上的瞬間，秦悸宇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上頭頂。他盯着林淮煜低垂的後頸，看着少年後頸那顆暗紅的痣，突然想起昨夜輾轉反側時，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滿的火柴人。

球場再次傳來歡呼聲，林淮煜這才想起比賽，抓起球衣就往外跑：“等我赢了請你吃章魚小丸子！要加雙倍木魚花！”他轉身時衣角掃過秦悸宇掌心，柑橘味的氣息留在悶熱的空氣裡。

秦悸宇低頭看着換好的運動鞋，鞋帶被系成可愛的蝴蝶結。觀衆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他擡頭，正看見林淮煜在三分線外起跳。夕陽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延伸到他站立的位置。

“小宇？”沈清霜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表姐抱着畫具，視線在他的運動鞋和賽場上的林淮煜之間來回遊移，“你和他……”

“隻是競賽搭檔。”秦悸宇别開臉，卻在轉身時撞見林淮煜投來的目光。紅發少年朝他比出勝利的手勢，汗珠順着下颌滴落在球衣領口，暈開深色的痕迹。

夜幕降臨時，秦悸宇坐在便利店的高腳凳上。林淮煜舉着章魚小丸子氣喘籲籲跑來，頭發還沾着籃球場上的草屑：“六個！全是你的口味！”他将紙巾盒推過去時，指尖擦過秦悸宇手背，“學霸剛才緊張得都忘了鼓掌。”

玻璃窗外的霓虹燈光映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秦悸宇咬下溫熱的丸子，木魚花在晚風裡輕輕顫動。他看着林淮煜滔滔不絕講述賽場上的精彩瞬間，突然發現自己記住了對方說話時挑眉的弧度，記住了他笑起來時虎牙的角度。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班級群彈出新消息。陳暮發了張偷拍的照片，畫面裡林淮煜在器材室彎腰系鞋帶，而秦悸宇的目光正落在少年後頸。他慌忙鎖屏，掌心的章魚小丸子突然變得滾燙，燙得眼眶發酸。

“學霸怎麼不吃了？”林淮煜的聲音帶着笑意，“明天我們去電玩城？我抓娃娃超厲害的！”他伸手去夠秦悸宇面前的紙巾，手臂擦過他肩膀的瞬間，秦悸宇聽見自己心底某個聲音轟然倒塌。

這個總是對所有人熱情的少年，就像夏日裡永不熄滅的太陽，而他明明告訴自己不要靠近，此刻卻被灼傷了眼睛。晚風卷起便利店門口的塑料簾，秦悸宇低頭攪動着冷掉的章魚燒湯汁，在陰影裡悄悄握緊了拳頭。

周二早讀課的鈴聲撕開薄霧時，秦悸宇剛踏上班級所在的樓層，就聽見拐角處傳來壓低的議論。三個女生抱着作業本縮在消防栓旁，其中紮蝴蝶結的女孩手機屏幕明滅，映出那張在器材室拍攝的模糊照片——林淮煜彎腰解手繩，秦悸宇垂眸注視的姿态在光影裡顯得格外暧昧。

"聽說他們每天放學都一起走。"

"上周籃球賽林淮煜隻喝秦悸宇遞的水！"

議論聲随着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秦悸宇攥緊書包帶，校服下擺掃過牆面剝落的牆灰。推開門的瞬間，原本喧鬧的教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翻書聲，數十道目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