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霧籠罩着城市,林淮煜将最後一件襯衫塞進旅行箱,金屬鍊随着動作磕在箱沿發出輕響。手機屏幕亮起,是陳暮的消息:「煜哥,高鐵站見!這次出差得半個月,小宇......」他盯着未發送完的文字,拇指懸在鍵盤許久,最終隻回了個「嗯」。
趙淩川抱着吉他盒站在門口,發梢還沾着晨露:「真不告訴他?」林淮煜合上箱子,喉結滾動:「說了他也不會來送。」玻璃窗外,對面工作室的窗簾緊閉,秦悸宇像往常一樣将自己隔絕在黑口罩與相機之後。
三人離開的消息在群裡炸開了鍋。蘇然發了張哭泣的表情包:「救命!我們的主心骨走了!」周遠跟着調侃:「陳暮的甜品店記得打折補償!」而秦悸宇的頭像始終灰暗,未讀消息提示從99+漲到200+,他卻連群聊界面都沒點開過。
出差的日子裡,林淮煜養成了新習慣。每到一座城市,他都會拍當地的藍花楹——哪怕隻是綠化帶裡零星的幾株。照片被他默默發送到私聊窗口,配文簡短:「XX市,第三棵」「今天的花,沒你養的好」。陳暮則每天在群裡直播試吃新品,舉着造型怪異的蛋糕大喊:「小宇!快出來點評!這可是為你研發的!」
趙淩川在酒店房間錄制吉他彈唱視頻,跑調的旋律裡藏着小心翼翼:「小宇,我學了首新歌,等你回來......」她的琴弦斷了又換,指尖磨出厚厚的繭,卻始終沒勇氣按下發送鍵。
半個月後,返程的高鐵駛入站台。林淮煜第一個沖下車,行李箱輪子與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他遠遠望見工作室的燈光,心髒猛地收緊——窗戶旁的藍花楹标本還在,那是他高中時送的,秦悸宇走時卻固執地留了下來。
推開通往出租屋的鐵門,陳暮突然僵在原地。自家門口堆滿了快遞盒,全是未拆封的甜品訂單;趙淩川的吉他社邀請函被整齊疊在信箱裡,邊角被雨水浸得發皺;而林淮煜留在秦悸宇門口的早餐袋,整整齊齊碼成了小山,最上方壓着張字條,是秦悸宇的字迹:「别再浪費錢」。
「他......來過。」趙淩川聲音發顫,指尖撫過吉他社邀請函上的水漬。林淮煜沖向工作室,卻發現卷簾門鎖得嚴實。保安撓撓頭:「悸老師前天接了個海外拍攝,走得急。」他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出秦悸宇三小時前發送的消息,隻有短短幾個字:「不用等了。」
深夜的出租屋,三人圍坐在藍花楹标本旁。林淮煜反複擦拭着金屬鍊,陳暮盯着未拆封的快遞盒發呆,趙淩川輕輕撥響吉他,跑調的旋律混着歎息在房間回蕩。窗外的藍花楹在風中搖晃,恍惚間又回到三年前,那個秦悸宇還在的夏天。
而此刻的秦悸宇,正蜷縮在異國他鄉的酒店房間。手機相冊裡塞滿偷拍的照片——林淮煜在高鐵站張望的側臉,陳暮在甜品店抹奶油的滑稽模樣,趙淩川抱着吉他仰頭望向工作室的瞬間。他摸着口袋裡的銀色戒指,将新拍的異國街景發送到群裡,卻在發送前撤回。黑暗中,他對着寂靜的對話框輕聲說:「對不起,我還不敢回頭。」
22:47 私聊窗口:沈逸川
沈逸川:悸霄,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海外拍攝方案又卡住了?
秦悸宇:(輸入中...)(輸入中...)
秦悸宇:不是工作的事。
秦悸宇:你...如果有很重要的人,分開很久後又重逢,但你不敢面對他們,該怎麼辦?
屏幕這端,秦悸宇摘下口罩,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右眼角的假痣。空調的嗡鳴聲裡,他盯着對話框中不斷跳動的「對方正在輸入」,喉嚨發緊。床頭擺着未拆封的胃藥,包裝上林淮煜的字迹在夜燈下發白。
沈逸川:怎麼突然說這個?是家裡的事?
秦悸宇:算是。(停頓半分鐘後)他們一直在等我。
秦悸宇:每天買我不愛吃的早餐,在工作室樓下一站就是幾小時,甚至追到出差的城市..
清晨的陽光斜斜照進工作室,秦悸宇摘下沾着雨水的口罩,狼尾發型還在滴水。他盯着前台堆積如山的早餐袋,林淮煜潦草的字迹穿透牛皮紙袋:「胃不好别吃涼的」「今天是你愛吃的三鮮包」。指尖觸到紙袋的瞬間,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燙到。
「悸老師,林先生他們在樓下等了半小時了。」助理抱着文件站在門口,欲言又止,「要我......」
「讓他們别等了。」秦悸宇轉身走向暗房,黑色風衣掃過堆疊的快遞盒——那是陳暮寄來的新品試吃裝,包裝上畫着歪歪扭扭的笑臉。暗房的紅光燈亮起時,他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金屬鍊輕響,緊接着是林淮煜焦急的呼喊:「阿宇!我們帶了熱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