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生拿碘伏給我消毒的時候,或許是尴尬,我忍不住沒話找話“你哪裡來的錢?”
“我不喜歡背一書包的藥出門,我媽怕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出事,就在我兜裡裝一些錢,至少能去買一些止疼藥吃。”
我沉默了,過了良久才問“那你會好嗎?”
蔣生愣了愣,搖了搖頭“不會了,隻是早晚的問題。”
這個早晚指的是什麼,我們心照不宣,卻在彼此的心裡燙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我那一刻才開始真正明白,我留不住我的愛人。
蔣生的廚藝和我的學習一樣,果腹足矣,距離美味那還差得遠。
她沒有疏離地坐在我對面,而是一聲不吭地搬了把椅子,默默在我身旁放下。
我們的晚飯吃得很安靜,或許是先前的話題太過沉重,或許是不願意讓對方更難受,亦或許是因為,即便什麼都不說,我們也什麼都懂。
放下筷子的蔣生原本在發呆,卻忽然看見了什麼,臉色刹那間煞白,她驟然離開椅子,它發出的尖銳摩擦聲激得我打了個哆嗦。
之前一旦發生這種聲音,就代表老畜生心情不好,我和媽媽要挨打了。
所有情緒好像慌不擇路的夕陽,消失在群山盡頭,一瞬間我仿佛成了廟宇裡不辨喜怒的佛像,除了麻木和平靜什麼也感知不到。
我竟動彈不得,五感盡陷入黑暗。
這感覺并不陌生,曾經它就像一層無形的屏障保護我,我甚至慶幸它的出現,能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聽不見老畜生的污言穢語,聞不到他身上讓人幾欲作嘔的酒氣,也看不到媽媽是怎樣被打得遍體鱗傷,更嘗不到眼角流下的,眼淚的腥鹹味。
蔣生跌跌撞撞地沖進衛生間,砰地一聲拉上門,随即傳來痛苦沉重嘔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