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沒人,也沒有開燈,但因為有月亮的照耀,依稀可辨出園中的美景。
月季的香氣幽幽撲鼻,成團結簇開得正好,八角梅樹頗為嬌貴,獨自占據一角,夏風一吹,牆角的一大片竹林随風搖曳,疏影橫斜。
謝酉拿出手機,打開和蕭碧的聊天框,當即自拍了一張。
照片光線黯淡,像是給謝酉罩上了一層朦胧的薄紗,黑暗不僅沒能撫平他的五官,反而彰顯了它們的立體,風吹動他的衣衫,襯衫一邊的領子立了起來,在他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一小塊陰影,他的背後是一輪明月,細碎的光灑在他身上,好像是光影在流動……
謝酉手指一點,發送了照片,并附上自己的定位。
做完這些,他往上翻自己和蕭碧的聊天記錄。
四年間兩人斷斷續續地聯系着,沒有失聯,但也算不上多親密。
背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異國隔着七八個小時的時差是一方面;蕭碧回國後就開始接手家裡的公司,每天都在争分奪秒地工作是另一方面;看蕭碧那麼忙,謝酉不想随便打擾他,之後謝酉自己也忙于學業,顧不上跟蕭碧聯系又是一方面。
每次聯系都是謝酉主動發消息過去。剛開始謝酉還會給蕭碧打視頻電話,但沒多久他就發現蕭碧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從那之後他就改發信息。
遇到有趣的事情,他就想跟蕭碧分享,不管對方回不回,他都能繼續興緻勃勃地分享其他内容。好在蕭碧雖然回複得不及時,但隻要看到就會回他。
後來他嫌打字麻煩,就喜歡上了發照片。有時是美食,有時是美景,更多的時候,是他的自拍。
這不是因為他有多自戀,而是他把和蕭碧的聊天框當成了鏡子和朋友圈。
蕭碧可能也感覺到了,所以會根據他發來的圖片内容,挑着回複。
比如最近的一次聊天,是三天前他碩士畢業,他給蕭碧發了張畢業照,好幾個小時後,蕭碧才回複他四個字——“畢業快樂”。
沒有标點,沒有表情,沒有語音,沒有圖片……除了這四個看不出情緒的字,什麼都沒有。但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跟朋友慶祝,氣氛非常融洽,所以他主觀上覺得這四個字是帶着快樂跟祝福的。
現在他品出了點兒不對勁,蕭碧也太冷淡了!
難道這份友誼出了岔子,要走到盡頭了嗎?!
他正胡思亂想着,就被一陣古怪的動靜打斷了思緒。
動靜來自于牆角的那片竹林。
竹葉“沙沙”作響,竹枝左右搖擺,響得沉悶,搖得混亂。憑這聲響便能猜出疾風正盛,可怪就怪在——此時無風,它并不該搖!
謝酉收斂着步伐,輕手輕腳地來到竹林邊,躬身細看。
隻見竹林深處、靠近牆角的地方,兩個人影交疊着,有節奏地朝着同一個方向運動,運動到某一個位置後,眨眼間又回到了原位,然後再繼續向着那處沖去,周而複始,不知疲倦……
許是其中一人手裡攥着竹竿,随着他們身體的不斷往返,竹枝也跟着一同搖晃,這一搖便帶動一片,使得那一片的竹子都跟着晃了起來。
附耳細聽,竹葉聲中,幾聲粗重的喘息并着幾縷縱情的呻吟傳了出來,洩露了他們的蹤迹,但他們實在太過忘我,對于旁人的靠近竟完全沒有察覺,又或者,他們實在是太過歡愉,根本不吝于分享此刻的心情……
做的人都不怕,看的人又有何懼?
這二人在竹林裡明目張膽地做,謝酉就在竹林外大大方方地看。
隻是他正看得高興,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好聽的男聲,那男聲輕笑着問他:“好看嗎?”
謝酉差點驚叫出聲!
好在他成長了、淡定了、從容了!他的身體隻僵了一瞬,就又放松下來,然後轉過頭打量起身旁這個似野鬼般突然出現的男人。
男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月光皎潔,映得男人的膚色更加白皙,配上他那張格外精緻的臉,說是豔鬼也不為過。
不過謝酉知道他不是豔鬼。不隻是因為他說話時噴灑在謝酉耳朵上的氣息是溫熱的,還因為謝酉剛才見過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在離于千漠半臂遠的地方。
竹林遽然猛晃,左沖右撞,毫無章法。
竹葉再也經受不住摧殘,從空中飄灑下來,落到他們的肩上。
直到某一刻,以一聲低吼為令,這一切驟然停下。
停下的前一刻,在一片嘈雜中,謝酉聽到了竹竿斷裂的聲音。
男人牽着謝酉的手,像兩個做了壞事的小孩,逃回别墅裡面。
大廳裡的人明顯少了許多,但謝酉此時并不關心這個。
他被男人牽着,一路往樓上走。
這回靠在樓梯欄杆上跟人接吻的人成了謝酉。
謝酉的吻技很好,這是在蕭碧身上練出來的。
男人的吻技也不差。他和謝酉兩個人你來我往,唇舌交纏,津液交換。
不一會兒,兩人就都起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