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零七分，老式座鐘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錦書澈握着美工刀的手指泛白，月光透過百葉窗在手腕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刀片輕觸皮膚的瞬間，記憶如潮水翻湧——火災現場滾燙的氣浪、柏崇嶼在醫院攥着他的手說"我陪你"、還有方才巷子裡那隻被命名為"小太陽"的小貓。

"痛覺神經阈值提升27%。"他對着空氣呢喃，刀鋒緩緩下壓。皮膚裂開細小的口子，血珠滲出的速度比心跳更慢。這種鈍痛讓他想起吃不下飯時的胃部痙攣，想起柏崇嶼強行喂藥時苦到發澀的藥片——原來所有試圖拯救他的努力，都像這道傷口般，徒勞又蒼白。

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金屬碰撞聲混着喘息由遠及近。柏崇嶼撞開虛掩的房門時，概率計算器還攥在手中，屏幕上瘋狂刷新着"異常生命體征監測中"的紅色警告。他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錦書澈滴血的手腕上，白襯衫下擺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為什麼？"柏崇嶼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喉結劇烈滾動。他跨步上前抓住錦書澈的手腕，卻在觸及對方冰冷的皮膚時動作一滞——少年眼中的空洞，比任何公式都更讓他心慌。

錦書澈扯出冷笑，任由鮮血滴落在柏崇嶼顫抖的手背上："理性主義者又要計算自殺成功率？"他晃了晃另一隻手中的診斷書，"重度抑郁、創傷後應激障礙...這些症狀疊加，死亡不過是遲早的最優解。"

柏崇嶼的鋼筆從口袋滑落，在地闆上滾出長長的弧線。他突然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傷疤——那是父親用獎杯砸出的傷痕："我曾經也以為，人生是道必須完美解答的題。"他的聲音混着哽咽，"直到遇見連疼痛都感覺不到的你。"

概率計算器在此時發出尖銳的蜂鳴，屏幕突然碎裂，迸濺的玻璃劃傷了柏崇嶼的掌心。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将錦書澈顫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裡跳得很快，"他的眼淚砸在對方手背上，"因為我算不出...算不出沒有你的世界該用什麼公式推導。"

錦書澈的瞳孔驟然收縮，感受到掌下劇烈的心跳。記憶中無數個獨自崩潰的夜晚與此刻重疊，可眼前這個永遠冷靜的少年，卻帶着滿身裂痕，用破碎的理性拼湊出溫暖的牢籠。"你會後悔的。"他的聲音終于有了溫度，帶着壓抑的哭腔。

"我的公式已經徹底崩壞。"柏崇嶼将人緊緊摟進懷裡，血腥味混着薄荷氣息彌漫開來，"但我甘願困在這個沒有解的方程裡，隻要..."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隻要你允許我，成為你拒絕疼痛時，唯一的知覺。"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座鐘恰好敲響十二下。錦書澈的美工刀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在黑暗中糾纏的兩個身影，像極了他畫過無數次的克萊因瓶——在絕望與希望的邊界，開始書寫新的悖論。

晨光穿透教室的防塵網，在錦書澈垂落的發梢鍍上一層薄金。少年趴在課桌上，校服袖子随意挽到手肘，新結痂的傷口在蒼白皮膚上蜿蜒如褪色的藤蔓。柏崇嶼攥着概率計算器的手指驟然收緊，金屬外殼被捏得吱呀作響——屏幕上顯示的心率監測數據，比昨夜急救時還要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