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屋出來時,錦書澈的耳尖還泛着紅。柏崇嶼的掌心依舊緊緊攥着他的手,概率計算器安靜地躺在口袋裡,不再發出任何警報,卻在屏幕角落偷偷生成了新的計算模型——【錦書澈心動頻率與肢體接觸時長的相關性分析】。
“下一站,雲霄過山車!”瑾珩川揮舞着地圖,全息投影在空中勾勒出過山車扭曲盤旋的軌迹。江嶼昂跟着起哄,故意撞了撞柏崇嶼的肩膀:“聽說坐過山車的時候,抓緊喜歡的人能提升安全感,老柏,這波不得...”
錦書澈下意識要拒絕,卻被柏崇嶼搶先開口:“根據動力學公式,時速120公裡的俯沖會産生3G的過載,不過...”他低頭看向錦書澈,鏡片後的目光藏着狡黠,“特制的安全壓杆能分散92%的壓力,完全在安全範圍内。”
“我不是擔心安全。”錦書澈别過臉,盯着遠處旋轉木馬投下的光影。那些在高空失控的瞬間,總讓他想起心底搖搖欲墜的懸崖。然而柏崇嶼已經牽着他走向排隊區,概率計算器自動掃描着他的心率,将數據轉化成跳動的橙紅色波紋——那是危險預警之外,獨屬于他的“關注模式”。
當金屬安全壓杆緩緩落下時,錦書澈的手指死死摳住扶手。柏崇嶼見狀,不動聲色地調整姿勢,讓兩人的肩膀緊緊相貼,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發涼的耳垂:“如果害怕,就抓住我。”概率計算器在此時震動,屏幕彈出倒計時:【00:03 心跳同步預備】。
過山車啟動的瞬間,錦書澈感到胃部猛地一沉。失重感裹挾着風灌進喉嚨,他下意識閉上眼,卻聽見柏崇嶼在尖叫的人群中大喊:“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他的聲音混着呼嘯的風聲,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錦書澈顫抖着睜開眼,入目是扭曲的天空與飛速後退的地面。概率計算器自動開啟全景拍攝,将他瞳孔中倒映的絢爛光影記錄下來。柏崇嶼的手不知何時覆上他的,十指相扣的力度傳遞着滾燙的溫度:“你看,”少年的聲音帶着笑意,“恐懼和快樂,本就是同一條抛物線。”
在720度翻轉的瞬間,錦書澈突然想起鬼屋裡那個被揭穿的“謊言”。柏崇嶼用最笨拙的演技,為他築起了一道隔絕黑暗的屏障。此刻他轉頭望去,少年正迎着風大笑,眼鏡被吹得歪斜,眼底卻亮着比陽光更熾熱的光。
當過山車緩緩駛入站台,錦書澈的指尖還在發麻。柏崇嶼率先解開安全壓杆,卻沒有松開他的手,概率計算器适時彈出檢測報告:【腎上腺素分泌量達标,恐懼指數下降41%,幸福指數...】“别看了。”錦書澈别過臉,卻任由對方将他拽出車廂。
“其實我計算過。”柏崇嶼突然開口,在喧鬧的人群中,他的聲音卻清晰得可怕。概率計算器投射出全息影像,無數過山車軌道在空中交織,最終彙聚成克萊因瓶的形狀,“人生就像永不停歇的圓周運動,而你...”他的拇指摩挲着錦書澈手背上的疤痕,“是讓我甘願打破所有定律的離心力。”
江嶼昂舉着抓拍的照片沖過來,畫面裡錦書澈緊閉雙眼,柏崇嶼卻側頭凝視着他,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快發班級群!”瑾珩川跟着起哄,“這張命名為《理性主義者的失控瞬間》!”
錦書澈看着照片裡的自己,又望向身旁認真整理他淩亂發絲的柏崇嶼。記憶裡那些獨自吞咽絕望的時刻,此刻都被少年用公式與溫柔,重新編織成了閃耀的軌迹。概率計算器在口袋裡輕輕震動,新生成的公式在屏幕上流轉:【與你共度的每一次失重,都是向永恒的靠近】。
夕陽将遊樂園染成蜜糖色時,旋轉木馬的彩燈次第亮起。錦書澈盯着那些裝飾華麗的木馬,突然想起童年時母親帶他去公園的場景,那時的旋轉木馬承載着簡單的快樂,而如今,他卻覺得這些絢麗的光影不過是虛幻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