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醉紅绡已有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隻要柳鶴新不是太沒用,應該還在蓮雲得到房内,況且紫衣女子說過,柳鶴新每回來都會待上一整夜。
四人停在了蓮雲房門前。
回廊能聽到樓下大堂的聲音,十分吵鬧,為了不打攪客人的興緻,醉紅绡多用雙層的木闆牆,不怎麼透音。
幾人站在門外,半點聽不見裡面的聲音,隻能聽見樓下喧嚣。
郁柒:“為何不直接進去?”
林晚棠倒是想直接進去,可萬一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她覺得自己罪不至此,柳鶴新似乎也罪不至此。
可難道就這麼在門外幹等着?
“先敲門吧。”盧照道。
林晚棠覺得可行,擡手連敲了幾下門。
然而還沒等裡面的人又回應,樓下大堂忽然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尖叫聲瞬間充盈耳邊,幾乎要穿透人的耳朵。
四人齊齊轉身,向樓下看去。
樓下布置為何突然湧進來一隊衛兵,各個甲胄在身,腰佩長劍,軍服瞧着是金吾衛的樣式,他們有人堵在了門口,其餘人在大堂中站成了兩列,氣氛頓時有些肅殺。
而為首之人,頭戴半尺高的烏金螭紋束發冠,身着玄色戰袍,隻在肩上戴了兩片肩甲,卻莫名叫人覺得他才是最刀槍不入的一個。
他通身氣度凜冽威嚴,站在那便已是震懾,大堂并未混亂多久,很快就被控制住,無人敢喧嘩。
林晚棠盯着那人腰間的佩劍,覺得十分眼熟,片刻後想起,那是自己偷了給封霁的。
她後知後覺下面的人是誰,念頭剛起,那人便擡頭,瞬間與她的目光對上。
這還是聽聞他回京後,林晚棠第一次見到他,沒想到會是在青樓。
他向上看的眼神牢牢将林晚棠攫住,顯然是一照面便認出了她,林晚棠也不覺奇怪,回京路上她經常着男裝,隻是他的眼神,讓她有種被長輩抓包在幹壞事的感覺。
想逃。
這時,封霁移開目光,看向大堂中驚懼的衆人,揚聲道:“金吾衛追查朝廷重犯,此犯人三日前在附近的黑市殺了四人,如今極有可能就藏身在醉紅绡,望諸位配合。”
衆人吓得不輕,比金吾衛突然闖進來還要害怕。
連殺四人的,那必是窮兇極惡之徒。
醉紅绡本就離案發地不願,往來客人也有參與過黑市的,知道三日前的那樁事,小聲在人群中傳開。
衆人皆知此事不假,況且金吾衛都出馬了,還有什麼不信的,紛紛配合。
這裡的動靜終于陸陸續續驚動了二樓房間裡的人,有人是自己出來的,有人是被上樓搜查的金吾衛拎出來的,有的還裹着大被子。
柳鶴新是自己出來的。
就在林晚棠想趁封霁在辦公事偷偷溜走時,蓮雲的房門背負從裡面打開,出現的是一個衣裙勉強算得上齊整的高挑女子,“發生了什麼呀……啊?”
他剛出來時嗓音夾得十分嬌俏,最後一聲“啊”确實發自肺腑,露出了原本的男子嗓音。
這下連問都不用問了,眼前這人必是男扮女裝無疑。
且林晚棠是見過柳鶴新的,哪怕他臉上的妝容再濃厚,也抹消不了五官輪廓帶給她的熟悉感。
她頓時将封霁抛諸腦後,今晚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她要抓住柳鶴新!
林晚棠不管不顧,一個生疏的擒拿,便将仍在驚愕中尚未回神的柳鶴新狼狽地按在了地上。
“發生了什麼?冤枉啊!”柳鶴新下意識以為林晚棠跟金吾衛是一塊的,臉着地也要大喊冤枉,冷淡美人風度全無。
柳鶴新雖十分瘦,但他拼盡全力掙紮起來,林晚棠還是有些難以控制住他,語氣和盧照忙一左一右過來幫忙,接替了林晚棠。
林晚棠松了手,站直身子正舒一口氣,便迎面對上了已經上樓,正往她這邊走來的封霁。
壞了,人好像就是沖她來的。
林晚棠下意識後退一步。
然而封霁轉眼間就到了她面前,沒給她偷偷溜走的機會。
不知為何,他看着她好似十分入神,明明面色是冷的,眸中卻有什麼情緒,如岩漿熾烈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