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紙刀鋒刃切開月光時,周緻青嗅到了血腥味。但那并非許硯動作遲緩的緣由——在頂樓毒販歇斯底裡的緬甸語嘶吼和玻璃碎裂的噪音中,那绺垂在通風管縫隙間的金色發絲下方,驟然亮起的幾對幽綠獸瞳如同地獄磷火,是無聲的宣告。
許硯的身體僵直并非恐懼,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與靈魂共振的戰栗。他視線焦點猛地從金發移開,死死釘在那幾雙逼近的、飽含痛楚與狂亂的獸眼上。
“不是人!”他喉嚨裡滾出的低吼壓過了槍聲帶來的震顫,嘶啞,卻如同驚雷劈開了周緻青的所有預案,“是狗!被綁了炸藥和誘捕發信器的狗!金發是項圈反光!”
周緻青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猛地沉入冰海。他猛地擡起槍口,戰術手電光柱劇烈搖晃着掃向通風管——哪裡是什麼線人的金發!分明是三個項圈上故意纏繞的金色閃光材質,在微光下足以以假亂真!
而那幾道幽綠目光的主人,正是三條體型彪悍的杜賓!它們脖頸間血肉模糊,被粗粝的繩索套住,項圈與繩索的連接處是幾團鼓囊囊的黑色塊狀物,引線清晰可見!
其中一條狗的項圈上,正卡着一塊反射月光的金色塑料片!
毒販的獰笑夾雜着口哨聲刺耳地穿透夜空,仿佛一場精心編排的死亡開幕禮。
時間在血腥味與硝煙味中徹底凝滞,又瞬間被壓縮到極限。
許硯的身影動了。不再是鬼魅般的無聲突進,而是帶着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決絕。他猛地将剛拔出的裁紙刀反手塞回褲兜,那截冰冷的鐵片此刻失去了戰場——它無法切斷引爆的神經,更無法斬斷纏繞畜生脖子的死神絞索。
“掩護!驅散!快!”周緻青的吼聲撕裂雨前死寂的空氣,槍口瞬間噴出火舌,子彈精準地壓制着通風管道附近可能潛伏的毒販。
子彈撞擊水泥的碎屑和火星在黑暗中飛濺。其餘隊員火力全開,交織的火網封鎖着可能的襲擊方向。但沒人敢朝那些被當作“移動炸彈”的杜賓射擊!
許硯像一枚離弦的箭,不,更像一顆砸向地獄的流星。他放棄了消防梯,整個人迎着犬吠與可能降臨的子彈,撲向了那承重的、連接着通風管的鋼梁支架。
粗糙冰冷的鋼鐵摩擦着他的手掌和膝蓋,滲出血絲也毫無知覺。他眼中隻有那幾雙被巨大痛苦與本能驅使,在瘋狂撕扯着絞索、發出絕望嗚咽的幽綠瞳孔。
第一條杜賓感受到靠近的人影,那源自劇痛和長久折磨的瘋狂恐懼瞬間爆發!它猛地調轉被繩索限制的頭顱,帶着一種同歸于盡的慘烈,獠牙兇狠地咬向許硯伸過去的手腕——正是那道舊傷的所在!
皮開肉綻的聲音輕微卻刺耳。劇痛讓許硯倒吸一口涼氣,額上瞬間滲出冷汗,混合着雨水和灰塵流下,珍珠母般的光澤變成了血與泥的渾濁。但他沒躲,甚至沒抽手!
“嗚——嗚——”杜賓的撕咬因這反常的舉動停頓了半秒。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許硯被咬住的手臂猛地順着犬齒咬合的角度一扭、一壓!
以一種極其别扭危險、卻能最大限度限制它獠牙二次加害的方式,将其頭顱死死按在身下。另一隻手快如閃電,五指如鈎,不顧一切地插向它脖頸上那團鼓囊囊的黑色炸藥包與繩索、項圈的纏繞結!
根本來不及解!粗糙的繩結被血污和雨水浸透,死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