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時帶起雪松混着硝煙的氣息,潮濕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許硯聽見自己耳膜随着對方腳步發出沉悶的轟鳴。
黑色西裝褲包裹的腿跨過地闆上散落的子彈殼,厲殇擡手整理袖扣的動作讓許硯看清他小臂内側的蛇形刺青——暗青色鱗片在蒼白的皮膚下泛着冷光,蛇眼位置赫然是枚子彈留下的圓形疤痕。
當那隻戴着鉑金尾戒的手突然扣住他肩膀時,許硯後槽牙咬得發酸,海腥味在舌根蔓延。
“你很緊張。”厲殇用中文低笑,濕熱氣息拂過耳際。許硯從對方虹膜倒影裡看見自己蒼白的臉,那抹灰藍色正在瞳孔深處緩慢擴散,如同深海魚群嗅到血腥味時翻湧的暗潮。
厲殇忽然傾身的動作讓水晶吊燈發出細碎嗡鳴,許硯看見他耳後皮膚泛着病态的珍珠光澤——那是長期不見天日的水族才有的質地。
暴雨在鋼化玻璃外炸開慘白電光,照亮他左側眉骨斷茬處新結的血痂,像暗紅珊瑚蟲吸附在蒼白的礁石上。
“在湄公河見過被螺旋槳絞碎的水母嗎?”帶着瑞士口音的英文黏膩地爬過後頸,厲殇用尾戒抵住許硯突突跳動的頸動脈。
金屬冷意刺進皮膚的刹那,許硯注意到他食指關節異常凸起,那是常年扣動扳機形成的骨質增生,在蒼白皮膚下隆起猙獰的弧度。
遊輪随着驚濤劇烈傾斜,厲殇潮濕的銀色發梢掃過許硯眉骨。這個距離能看清他下唇細小的皲裂——某種緻幻劑過量攝入的典型後遺症,像被酸液腐蝕的貝類殘骸。
當他的喉結随着低笑上下滑動時,那道橫貫頸部的舊傷疤突然充血泛紅,宛如寄生在血管裡的赤練蛇正在蘇醒。
皮質手套擦過腰側槍柄的聲響讓許硯瞳孔驟縮,厲殇卻隻是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掌心肌膚布滿細密的銀色瘢痕,像是被無數玻璃海葵蟄咬留下的印記,在燈光下泛着神經質的反光。
他忽然用拇指重重碾過自己下唇,蒼白的唇色立即泛起瀕死魚鰓般的淡青。
“你的虹膜在收縮。”厲殇将染血的拇指舉到兩人之間,許硯聽見自己後槽牙發出貝殼碎裂般的輕響。
暴風雨裹挾着鹹腥水汽撞進船艙,那抹灰藍色正在對方瞳孔裡瘋狂增殖,如同深海中悄然擴散的劇毒赤潮。
厲殇指尖的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許硯盯着那點猩紅在暗紋間明滅。落地魚缸裡銀月水母突然集體轉向,傘膜收縮成慘白的箭頭,直指會客廳東南角的青銅雕像。
“喜歡我的寵物?”厲殇用鞋尖碾碎煙灰,袖口滑出的鉑金懷表鍊纏住許硯的戰術腰帶。表蓋彈開的瞬間,許硯看見裡面嵌着的不是照片,而是片風幹的鲸魚鰓裂組織,在幽□□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澤。
驚雷劈中桅杆的炸響中,整艘遊輪突然向□□斜45度。厲殇抓住許硯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更衣室彌漫着苦杏仁與龍涎香混雜的氣息。
許硯的匕首抵在厲殇第三根肋骨之間,厲殇低笑着解開絲綢襯衫,賭場穹頂的标本突然墜落,許硯在玻璃碎片雨中翻滾躲避。
厲殇站在輪盤賭桌旁,手中的象牙籌碼沾着侍應生喉間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