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先生,貨在B區倉庫。”耳麥裡傳來變聲器處理過的電子音,“但您确定要親自驗貨?”
濃霧在緬甸北部的原始森林裡翻湧,像某種活物般纏繞着教堂尖頂。
厲殇的手指在聖經封皮上輕輕叩擊,青銅燭台的光暈在他側臉投下跳動的陰影。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
“純度不夠。”他松開沾着白色粉末的指尖,銀戒在燭火下閃過冷光。
身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脆響,十幾個槍口同時對準了長桌對面臉色煞白的東南亞毒枭。
潮濕的穿堂風掀起厲殇的黑色風衣下擺,露出腰間銀蛇纏繞的槍柄。
他轉身時教堂彩繪玻璃的光斑恰好掠過眉骨,讓那雙琥珀色瞳孔泛起妖異的金芒。
“你們拿這種次品糊弄我?”尾音帶着笑,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起了一身冷汗。
老撾毒枭帕善的喉結滾動着,汗水順着脖子流進真絲襯衫領口。
他記得三個月前在湄公河畔,這個年輕人就是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把背叛者的手指一根根碾碎在制毒器械裡。
“厲先生,這批貨......”帕善的緬語突然卡在喉嚨裡。
厲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面前,軍靴碾過滿地玻璃碎片的聲音像是某種死亡倒計時。
年輕毒枭擡手時,帕善聞到了硝煙混着苦杏仁的味道——那是白鲸特有的氣息。
“純度98.7%的白鲸。”厲殇的虎口卡住帕善的下颌,銀戒硌得他顴骨生疼,“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指尖忽然用力,帕善被迫仰頭看向教堂穹頂。
彩色玻璃拼成的聖母像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而年輕人的瞳孔正在瘋狂收縮。
“意味着你們用的提純方法,他貼着帕善的耳朵輕聲說,是錯的。”
槍聲在下一秒炸響。帕善的副手太陽穴爆出血花時,厲殇已經退到陰影裡擦拭銀戒。
他黑色高領毛衣下隐約可見鎖骨處的紋身,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活物。
“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談談供貨比例了。”燭光在他睫毛上跳躍,仿佛剛才的殺戮不過是場即興表演。
“厲先生對制毒工藝的要求,倒是和傳聞中一樣苛刻。”
坐在角落的佤邦軍火商突然開口,鑲着金牙的嘴咧開不懷好意的笑,“聽說您最近在找化學專家?該不會是為了......”
他故意拖長音調,渾濁的眼珠盯着厲殇頸側若隐若現的刺青,“那個姓許的條子?”空氣驟然凝固。
厲殇擦拭銀戒的動作頓住了,燭火在他瞳孔裡爆出危險的火星。
帕善感覺卡在下颌的手指突然收緊,聽見自己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江斬。”厲殇的聲音輕得像情人的呢喃。穿迷彩服的青年瞬間拔槍抵住軍火商的眉心,保險栓彈開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許沂是我的。”厲殇轉身時風衣下擺劃出淩厲的弧度,銀戒在聖經封皮上叩出清脆的節奏。
他歪頭打量軍火商瞬間慘白的臉,忽然露出孩子氣的笑容:“不過你說得對,我确實在找他——找到之後要把他鎖在隻有我知道的地方,用最純的白鲸喂飽他每一根血管。”
他突然俯身貼近渾身發抖的男人,瞳孔裡跳動着瘋狂的火焰:“想知道為什麼嗎?”
沾着白鲸粉末的指尖劃過對方抽搐的嘴角,“因為當他被毒品侵蝕得神志不清時,叫着我名字的樣子......”
喉結滾動着吞咽唾液的聲音在死寂中清晰可聞,“美得讓人想把他一寸寸嚼碎。”
江斬的槍口還冒着硝煙。
軍火商的屍體栽倒在長桌上,血水順着耶稣受難的浮雕蜿蜒而下,在燭光裡泛着詭異的紫光。
厲殇用聖經封面接住一滴下墜的血珠,忽然低笑出聲:“你總是這麼心急。”
“您說過聽到那個名字就要處理幹淨。”江斬收槍時戰術手套擦過腰間彈夾,金屬碰撞聲裡帶着克制的顫抖。
他想起三小時前在雨林裡看到的場景——厲殇把叛徒的眼球按進沸騰的制毒溶液,哼着肖邦的夜曲看那具身體在化學反應中扭曲變形。
厲殇的銀戒叩在聖經燙金字體上,忽然轉頭看向窗外翻湧的霧氣。
月光穿透彩色玻璃在他臉上投下血痕,睫毛在顴骨拖出蛛網般的陰影:“你覺得許沂是什麼樣的人?”
江斬的後背瞬間繃緊。他看見厲殇頸側的刺青在血管跳動中舒展,像條蘇醒的毒蛇。
“條子的高級顧問,三年前端掉我們三個制毒窩點的……”
“不。”厲殇的指尖劃過聖經裡的雅歌篇章,沾着血的手指在“我的佳偶,你甚美麗”的字句上留下指紋。
“他是唯一能聞出白鲸配方裡苦杏仁味的人。”教堂深處突然傳來鐵鍊拖動的聲響。
江斬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厲殇從風衣内袋掏出的透明證物袋,裡面裝着半塊發黴的壓縮餅幹。
1997年的少管所,月光像把生鏽的刀片劈開鐵窗。十四歲的厲殇蜷縮在潮濕的床墊上,鎖骨處的燙傷在潰爛流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