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怔怔地站起身,狐疑地看着已經到了玻璃門前面的黎幼聽,歪着脖子對虞見溪說:“小溪姐,這還是我印象裡的聽姐嗎?”
“如假包換。”虞見溪說。
林久久盯着黎幼聽腳上那雙鞋,在腦海裡搜羅着最近關注過的品牌發布會,算了算價格,又鼓起了嘴巴。
“我的天,五位數,小六個的奢侈品,這我得攢到猴年馬月才能買得起啊!還是在我沒有生存開銷的假設下。”她的訝異溢于言表。
虞見溪平靜地引導她。
“嗯,你剛才叫她什麼?”
“聽姐啊。”
“她的名字呢?”
“黎幼聽,黎醫生,我的聽姐啊。”
“那就對了。”
“黎……”
“黎!!!”
“我靠。”林久久瞬間捂嘴,好在店裡人多嘈雜,她才沒把那幾個字大聲喊出來,而是壓着音量悄咪咪說。
“黎氏集團的大小姐。”
“她排行最小。”虞見溪幫忙糾正,她認識黎幼聽那麼長時間,知道她今晚穿着這麼一身禮服過來,就沒打算再瞞着林久久。
黎幼聽是真的餓了,晚宴沒進食多少東西,現在胃裡都有點泛酸,她走在前頭,推開一扇又一扇的冰箱門,拿了許多種類的串。
香菜牛肉,小郡肝,鹵味肥腸等等。
服務員端着一個鴛鴦鍋,放好,調節火力大小,牛油鍋底沒要多少時間就冒起了泡泡。
林久久把手邊的串依次塞進去,等着煮熟的間隙,她誠實道:“聽姐,雖然你,你的身份,但我覺得你太親切了,和我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見過誰。”
她幹巴巴地笑幾聲。
“乖啊,多吃點。”黎幼聽摸摸她下巴,确定她剛才沒驚訝得脫臼。
林久久感動的稀裡嘩啦,身邊有兩位能人異士,還肯帶着她玩,這簡直和哄孩子沒兩樣,她嗚嗚地說:“小溪姐,你和聽姐,你們倆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我和你們待在一起這麼久都忘記問了。”
“那是很長時間了。”
黎幼聽咬了口冰西瓜,嚼完擡起頭望着虞見溪,兩個人十分有默契,異口同聲道:
“七年。”
“七年了。”
林久久啃着煮得爛糊的虎皮鳳爪,嘟囔着,“咦,這麼說你們倆的性格好像還挺像的,隻不過一個不算動,一個又太靜了。”
黎幼聽往金黃的糍粑上面澆紅糖液,“你來說吧,你記得清楚。”
虞見溪的确是記性最好的,如果不是學醫,她還有第二個職業選擇,就是讀警校,去刑偵大隊工作,或者當個法醫。
“那天,她非說我是鬼。”
“我和她講科學理論,她和我辯解說存在即合理,别人都說有鬼,那肯定就是有。”
……
虞見溪偏着頭和林久久講話,黎幼聽叫來服務員,多要了幾瓶啤酒,拿過來的時候她請他們幫忙先打開。
酒倒進玻璃杯中,黎幼聽抿了一小口,虞見溪勸道:“待會沒人送你回家。”
“你送。”
黎幼聽難得麻煩她,又提起,“你們倆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嘛,今晚可以去我那裡住,離得近,什麼都有,很方便。”
林久久眼睛登時亮了,“真的可以嗎?聽姐你們家住哪裡啊?”
“迦檀公館。”虞見溪替她答。
林久久這次的驚訝明顯減少,“那我給合租室友發個消息,要是太晚沒回她會擔心。”
店裡的音響在切歌,不知道是哪位顧客點的,這一秒換成了陳奕迅那首《葡萄成熟時》的前奏。
話題也一下子從黎幼聽和虞見溪認識的地點變成了林久久單方面描述自己的光輝歲月。
哦不,是年少輕狂的感情史。
“我媽讓我回去相親了,還說咱們這行不早點結婚恐怕就要結不成了。”
林久久咬着一根麻辣排骨。
也許是音樂氛圍加持,她繼續說:“我初三畢業那年暗戀過我們學校的校草,現在回憶起來我的臉都會爆紅,太帥了,他簡直太帥了。”
提到這個,林久久也沒有窺探隐私的意思,單純好奇道:“溪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虞見溪認真想了想,搖頭,“沒有。”
“你今年剛二十三,你媽媽就催你去相親,會不會太早了點?”她問。
“我也覺得。”林久久狠狠同意。
林久久越說越興奮,對面的黎幼聽不知不覺地喝完兩瓶酒。
“聽姐,那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
黎幼聽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用手撐着腦袋,她臉和身材都好,禮服配衛衣的穿搭也不顯得突兀,倒有幾分可愛性感。
背景音裡的歌詞唱到了那句——
“應該怎麼愛,可惜書裡從沒記載,終于摸出來,但歲月卻不回來,不回來……”,
黎幼聽眼前倏然出現一個人,确切地來說,是那個人的影子,他披着黑色呢子大衣,黑西裝,還有暗紅色的領帶。
他就是這樣,着裝一絲不苟,你知道他這人對任何事情都淡淡的,可是他偶爾淺笑,當你以為自己猜透他時,他又若即若離,維持着基本的社交禮貌,找不到半點差錯。
可他卻也能在如雪松般微冷的木質調結尾,散發出一股溫和幹淨的,像春日花苞綻開似的舒适質感,令人不知不覺地陷進去。
他也會俯下身,瞳仁明亮,喚她:“小聽,是你的名字?”
林久久随口一問,并沒有刻意想知道答案,她都快要說到下一個話題了,卻在鍋裡湯汁咕嘟翻騰時聽到了回應。
“——我曾經暗戀過一個人。”
酒精在血液裡達到一定的濃度,黎幼聽腦袋暈乎乎的,她倚着桌邊,像被老師問話一樣乖乖舉起左手。
“?”
“……”
虞見溪知道她喝多了,還知道她今晚回那個家絕對是遇到了什麼倒黴的事,不然她怎麼會輕易洩露低落的情緒。
“十年。”
黎幼聽鼻頭一酸,胸腔裡壓了陣洶湧波濤,她醉意上來,沒意識到腮邊有鹹濕溫熱的液體,是她無聲無息地在落淚。
“——我喜歡他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