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絲毫沒有在意周遭的眼光,于他而言,隻有主人的想法才會讓他心中有所牽動波瀾。
他越過人群,無視衆人的指指點點,雀躍輕快地走到謝凝夭的前面,自然地牽着謝凝夭的衣袖。
謝凝夭收回之前盯着某處的視線,硬着頭皮打掉無奇的手,引起了無奇的不滿,他微微蹙眉,小聲嘀咕道:“主人,幹嘛打我?”
謝凝夭假裝沒聽見,淡然别過臉,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考量無奇。
這番行徑反而引起太子殿下的興趣,他挑眉問:“這位是?”
蘇弈隻能再次代為解釋,淺淺道:“這是我府上貴客,同謝凝夭一樣是我的好友。”
太子殿下細細打量謝凝夭和無奇之間的關系,他可沒忘記無奇喊謝凝夭為主人,揶揄道:“沒想到這位姑娘的随從長得倒是很出乎意料。”
無奇長得俊美,遠遠望去難分性别,很難讓人不注意。
此時的公主府門前早已是人頭攢動,喧鬧非凡,真真是進不得,出不來。
太子不再打趣,正色道:“好了,都進去吧,堵在此處成何體統!”随即,他朝着身後的某個方向,呼喚道:“你怎麼這麼慢?”
應聲現身的是一位帶着面具的男子,他身穿黑衣,緊裹身軀,流暢地勾勒出身型,異常精悍又格外優美的曲線,若非還披着一件外袍,這般風光怕是更要引人遐想。
先前令謝凝夭目光駐足的,正是此人。
謝凝夭心底漫上一層說不清的古怪之感,方才總覺得此人也似在……凝望着自己,視線仿佛粘連在她身上一般。
但她十分确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不過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她,此人不帶惡意。
太子率先拂袖,引領衆人步入公主府邸深處。
不過謝凝夭目光敏銳,精準捕捉到蘇弈的眼神亦追随着太子一行。
若是細細分辨,方可知那目光的落點并非太子本身,而是如影随形般緊貼在太子身側的那位面具男身上。
蘇弈面上維持着得體的平靜,仿佛隻是随衆而行,然而那雙眸深處,卻似蒙了一層薄霧,不經意間便洩露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眷戀與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
待到府門前人影漸稀,蘇弈才略顯沉默地帶着謝凝夭和無奇入内。
她步履依舊從容,但周身初來的明媚氣息卻明顯黯淡了幾分,眉宇間籠罩着一絲輕愁。
這低落究竟源于陳嬌盈先前的刁難,抑或另有隐情,謝凝夭一時竟難以分辨。
園中賞花宴早已是衣香鬓影,賓客如雲,人聲鼎沸。
謝凝夭耐下性子,陪着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蘇弈穿行于花叢與人流之間。
無奇自打進來,便如同脫缰的小獸,眨眼間便不知溜去了何處享用美食佳肴。
謝凝夭對此隻冷聲叮囑了一句:不可惹是生非。
繼而冷冷道:“若招來麻煩,我便将你丢了。”
這話無人當真,無奇更是嗤之以鼻,他如此美麗大方又乖巧順從,簡直是為主人量身打造,主人怎會願意舍棄他。
不過無奇倒也收斂了幾分,尋了處角落,埋頭于各色精緻點心中。
他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如同松鼠囤糧,一口尚未咽下,手已急不可耐地抓起下一塊糕點往嘴裡送,吃得專注而投入。
即便如此,他那一雙晶亮的眼眸卻始終黏在謝凝夭身上,片刻不離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倏地,他瞧見謝凝夭被一名侍女低聲喚走,便身形一動,立刻丢下手中吃食,毫不猶豫地起身,悄然離席,敏捷地跟了上去。
謝凝夭不過走出幾步遠,便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貼近,她甚至無需側目,隻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無奇緊走兩步與她并肩,答得理所當然:“主人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兩人被引至一處僻靜的亭中,亭外花木扶疏,果然不出謝凝夭所料,亭内端坐之人,正是太子。
謝凝夭眸光徑直越過太子,落在他身側那靜立的面具人身上,“你是誰?”
面具人尚未應答,太子已慵懶地靠向椅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道:“哦?沒想到姑娘還對我的手下感興趣?”
身旁的無奇立刻嗤笑出聲,語帶不屑:“誰對這個木頭感興趣?你找我主人來做什麼?”他雙臂抱胸,眼神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着太子。
謝凝夭眉峰微蹙,低聲呵斥:“無奇,不得無禮。”
太子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無妨。”他帶着幾分審視的目光打量謝凝夭,“我确實有事求助姑娘。”
謝凝夭淺笑道:“太子想有求于人,難道不先打聽一下我這個人嗎?”她姿态從容,毫無半分面對儲君的惶恐。
太子輕叩桌面,緩緩道:“半個月前,夔城的事,是姑娘幹的吧?”雖是問句,語氣卻笃定無疑。
謝凝夭坦然對視,語氣平淡無波道:“那又如何?”莫說夔城,便是這京城,她亦能攪得天翻地覆。
太子聞言,竟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在亭中回蕩:“姑娘别急,我并無惡意,也不是姑娘的敵人。”他身體微微前傾,帶着一絲蠱惑,“隻是姑娘既然來了人間,想必有事要做,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謝凝夭眸中瞬間溢滿毫不掩飾的輕蔑,嗤笑道:“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