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我的手了。”奚汐往她那邊靠了靠,心裡打起了小算盤,“聽說你爹爹在太史局當值,給本宮講講,前朝或是從前,謀逆的人都是怎麼處置的?”
蘭宜雖覺得娘娘的趣味有些獨特,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回答:“臣婢聽爹說,太宗皇帝那一朝,謀逆的皇子王爺有好幾個,後來有的施了剝皮之刑。”
奚汐感覺渾身的皮有點麻,非常通俗易懂的刑罰,都不需要詳細解釋:“那女子呢?”
“女子家眷自然是充為官奴,呃……”蘭宜瞄了眼娘娘的臉色才道:“也有些送去了軍營。”
奚汐吞了好幾口唾沫:“我……本宮是說,女子謀反呢?主謀。”
蘭宜愣愣地看着她,像是她說的是異族的語言,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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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禦書房的燈火仍亮着,宮人們全都退了出去,隻留下殿前司都虞候謝知言在旁伴駕。
謝知言苦不堪言,他一個武職,皇帝非要拉着他謄寫奏折,兩個時辰過去這右手已酸得不像他的了。
“這一套授田制……嗯……”
龍椅上的皇帝突然發聲,謝知言擡起頭來等他說下去。
皇帝歎了聲:“朕覺得貴妃近來似乎變了些。”。
謝知言的筆掉了,陛下是說授田制讓你的貴妃變了些?
皇帝合上奏折望着前方:“知言,你覺得呢?”
謝知言挑了挑眉:“卑職沒看出來,不還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他是明吟淵當太子時的伴讀和侍衛,如今當了殿前司的差,與年輕的皇帝相伴十餘年,可說親如手足,私下說起話來随便許多。
明吟淵摸着下巴,想起那雙滴溜溜的眼珠和那張一瞬一個樣兒的小臉,有一點不太确定:“貴妃似乎變得有些怕朕。”
謝知言差點被唾沫嗆死,誰的眼睛見着她怕你了?她說什麼賤骨頭承受不起的時候,他可在門外聽着的。她高若溪那姿态,在天底下還有怕的人嗎?再說現在是讨論她變沒變的事嗎,她身為妃嫔卻投湖自戕,這事不該先追究追究?您老摁下來就當沒發生過了?
皇帝分不清主次,讓謝知言很是煩躁,他沒好氣地說:“貴妃興許是受了苦,和平日不太一樣,她還是那個樣,陛下多想了。”
謝知言毫不客氣地戳破皇帝陛下的自我想象,這位陛下來日必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不該因年少情癡困在一個不值得的女子身上。
明吟淵眸色暗淡下來,最知他的人莫過于謝知言。他心中有所期盼,卻也明白那些異樣也許隻是貴妃受了罪,身心虛弱之時的模樣罷了,并非對他有何改觀。
貴妃不愛他,皇帝心裡一直明白。
“沈家的那位,近來倒是變了不少。”謝知言邊說邊察陛下的臉色。
明吟淵放下筆坐正了身體,臉上晦澀不明:“大病一場,她确是安生不少。”
“陛下,卑職鬥膽一問。”
明吟淵示意他說。
“論姿容和才情,沈家那位不比貴妃遜色,比貴妃更多的是她一顆心都在陛下身上,為何陛下獨獨隻對貴妃……莫非得不到的才會執着不甘,輕易得到的便是低廉不堪?”謝知言還想說難道和别人争搶的東西才顯珍貴,隻是膽子還欠缺了些。
明吟淵抿唇笑了笑,“你這膽摘下來制酒是夠的。”
沈家姑娘不如貴妃美嗎,并非如此,各有千秋,夏昭儀也是難得的美人。論才情,也都是有的。知言問他為何三千弱水偏要取這最難入口的一瓢,可誰能說得清心頭所好的緣由。若要說,隻能說貴妃最懂牽扯他的心。
陛下金口雖無回應,但謝知言猜想大抵如此,想想同是男人,他又何必戳破呢,多嘴。
謝知言欲言又止:“大婚……”說着止住了話,不敢再說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鳳栖宮那位投湖是要刺痛陛下的心來阻礙此事。隻有陛下覺得她是受刑被辱羞憤所緻,竟連太後都被禁在了壽安宮半月,古來昏君也沒幾個有此膽識,謝知言哪裡還敢說下去。
明吟淵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朕覺得貴妃可能不喜歡南越進貢的薄荷糖片,明日叫魏忠再去尋些别的。”
謝知言無言以對,陛下你能消停一會兒不,明日的授田制還議不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