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帶頭擁立太子之人,便是霍燃。”
雲無憂若有所思:“所以要滅霍燃滿門的人不是岑大将軍,而是先帝。”
段檀道:“不錯,先帝回營後雖未當場發作,卻在半月後就以太子陰謀聯合東翎人,意圖篡位謀反為由,将太子廢殺。”
雲無憂有些想不通:
“先帝當時既然連他親兒子都殺了,為何會留霍燃到十多年後呢?”
段檀唇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
“廢太子可不是先帝的親兒子,他是太宗長子,先帝即位時為洗脫弑兄嫌疑,才将他立為太子。”
“至于霍燃,他畢竟功勳卓著,在朔州素有人望,再加上先帝當時因廢殺太子之事,引起滿朝軒然大波,自顧不暇,便擱置了他。”
雲無憂道:“所以,十多年後先帝根基已然穩固,又恰逢東翎人犯關有了由頭,便正好清算起從前遺留下的舊事。”
段檀颔首,肯定了她的揣測。
雲無憂眉心皺起,一針見血:
“如此說來,岑大将軍不過是先帝手中的一把刀,先帝才是罪魁禍首。”
段檀目光飄向遠處,淡淡道:“你說得不錯,可誰敢去恨先帝呢?”
聞言雲無憂默然片刻,之後又将目光投向了岑大将軍府。
二人談話間,大将軍府裡的拼殺已有了結果,此刻霍沖渾身是血,一刀斬下了岑大将軍的頭顱,血瀑噴濺,岩漿般侵蝕他整張面孔,他甲胄也裹上一層黏稠血膜,形如厲鬼,跪地長嘯。
沒多久,府外又沖進來一批人馬,将霍沖等人團團圍住,給他們戴上了枷鎖,押送出府。
見此雲無憂轉頭問段檀:“你不救他嗎?”
段檀挑眉:“我此時救他,無異于害他。”
“戲也看完了,咱們走吧。”
語罷他便抱着雲無憂躍下柳樹,二人一路回了良王府。
翌日雲無憂入宮授課時,岑大将軍遭人殺害的消息已傳遍宮闱,聽說岑太後怒不可遏,誓要夷滅兇手三族。
朝中的岑大将軍一黨也都是義憤填膺,上的奏折紛紛揚揚,簡直要把重明宮給淹了。
而良王此時卻在早朝上揭示霍沖身世,請命重查當年朔州牧霍燃通敵一案,兩方一時鬥得不可開交。
不過這些都跟雲無憂關系不大,她今日最煩的是,射藝課的學生竟然都來齊了,一個個嗷嗷待哺,齊刷刷的叫她師傅,她輪番指導過去,差點在靶場累趴。
程鸢莫明不給她使絆子,日子好端端的壞起來了。
申時左右走出長樂門,雲無憂揉着肩膀唉聲歎氣,真心懷念着從前隻有一個學生的日子。
而後她輕車熟路地走過鳳凰街,拐進梧桐巷,剛邁進巷口,就看見信平侯府方向火光大起,濃煙肆虐。
她大驚,飛速跑向信平侯府想弄清楚狀況。
可到了信平侯府門口,隻見下人們在兇猛的火勢下亂作一團,根本沒人顧得上她。
雲無憂見狀一咬牙,朝着矮牆方向趕去,好在茅屋處尚未起火,她利落的從矮牆處翻進信平侯府,想去找羽林軍軍印。
可一落地,她反而遲疑起來,說老實話,這信平侯府裡,能搜尋的地方她都搜尋過,但就是連軍印的影子都看不見,此時府中大亂,她又該去哪裡找軍印呢?
侯府上空噴湧的熾流愈發爆烈,天際都因此扭曲,雲無憂仰頭望着那片濃煙凝成的巨大黑雲,在原地伫立片刻,突然福至心靈——這侯府裡還有一個地方她不曾搜尋過。
雲無憂環視四周毫無防衛的簡陋環境後,擡腿邁進了茅屋中。
屋裡陳設雖然極簡單,可雲無憂略微掃了幾眼便知,此處一定有人時常居住。
難道真是燈下黑?
她一寸一寸地搜尋起屋内,終于在床頭暗格裡找到了一個上鎖的木匣。
雲無憂心如擂鼓,拔下頭上銀簪将尾端彎了幾彎,插入鎖孔撥弄幾下後便打開了木匣。
果然,木匣中靜靜躺着的,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羽林軍軍印。
她捧着匣子思索片刻,從裙底扯下一塊白布,咬破手指将血擠在掌心,用軍印蘸取鮮血後,摁在了白布上。
将印着軍印圖樣的白布塞進胸口後,雲無憂把屋中的一切都複原,這才轉身離開。
但正當她走到矮牆前準備翻越之時,卻聽見了一聲高起的尖銳哨音。
雲無憂本想不顧,可那哨音越來越急,聽得她心煩意亂,竟鬼使神差地尋向了哨聲的來處。
她在一處幾乎被火光吞噬的屋子前駐足,隻聽屋中斷斷續續傳來了呼救的女聲:
“救命!救我!”
是昌平公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