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藥草的味道瞬間充斥鼻腔。
坐在院中石桌旁的少年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空洞無神的雙眼憑借着感覺望向束寰。
撥弄着桌上簸箕中藥草的手停止動作。
“你在外面幹什麼了?”
少年歪頭,好奇的問道。
束寰走到石桌旁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也沒什麼。有人想打劫,我把他們打跑了。”
說完咕咚咕咚的将水一飲而盡,原本因失血而泛白的嘴唇此時已開始慢慢恢複血色。
幹渴的喉嚨終于得到滋潤。
舒服的長出口氣,她再次拿起茶壺。
華青做的傷藥效果極好,一覺睡醒大傷口已經長出了新肉,隻有明顯相較其他地方顯得更白的肌膚證明着昨晚她曾真切的受過重傷。
少年皺了皺眉。
“什麼意思,你不該打得過...”
“你強行解毒了?!”
瞬間,像是想起了某種可能性,驚呼出口:
看着他面上明顯的不贊同神情,束寰毫不在意的回答:
“嗯。”
“你這麼做也太過冒險了!我都說了,可以再等等再等等。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少年氣憤的聲音開始在耳邊不停的念叨。
束寰好脾氣的坐在一旁喝水,臉上沒有一絲不耐。
她這副軀體,這些年來跟煉蠱一樣。
毒加毒的。
不知道疊了多少層,她早都不在乎了。
為了生存,也為了自由。
她抓住了所有的機會,合理的利用了每一次城中權力切換的檔口。
每次她都能成功的以自己為空頭支票,依附上更強大的,能夠幫她改變現狀的人。
而代價除了她自身以外,還有對方一次次遞過來的,用以控制她的藥。
不得不感歎,藥物控制在如今确實顯得非常好用。
按理說,這樣的做法翻車概率其實很大。
可她卻有兩個依仗。
一是得益于當年最早給她下毒的那人,喂她的那種珍惜且特殊的藥。
那藥封住了她的修為,讓她不管再怎麼修行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但同時也将她的軀體變成了一個會不斷聚集和提純靈氣的容器。
隻待三年期滿,她便可以變成一個上好的爐鼎。
這便能保她在三年之期滿前,身體不會受到什麼不可逆的損害。
而第二個依仗。
便是面前這撿來的少年。
這少年也許來自丹修世家,于這一途有極高的天賦,哪怕瞎了眼也沒能阻礙他分毫。
這是她的秘密武器。
他總能幫她研究出那些藥的解法。
隻可惜...
由于缺少材料,以及沒有合适的丹爐,她身上大部分的毒都隻是被壓制而已,而并非真正的被解掉。
沒材料解藥做不了。
沒丹爐則是影響做出來的藥的效果,會有副作用。
再加上最早吃下的那顆毒藥,更是如一把鋒利的劍般懸在她的頭上。
三年之期滿,她除了變成上更好的爐鼎以外,還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與死無異。
與她中的其他所有毒都一樣,那藥的解法已被華青研究清楚,但就是還缺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藥——渴靈果。
以及丹爐。
“你說,我要是給你搞個煉丹爐回來,咱們是不是就能靠賣丹藥賺靈石了?”
被她突兀開口的話打斷,少年惱怒。
“束寰!”
看到他臉上的怒意不似作假,束寰終于意識到華青是真的生氣了。
“好了好了别氣了。”
語氣到底還是放軟了些,束寰解釋道:
“不是你說的,這次做的這顆藥能讓我身上的毒得到緩解,續續命,還能恢複些修為?更何況我已經沒時間了,反正都這時候了,不如賭一把。”
“而且那可是你親手做的,你對你自己做出來的藥還能不放心?
不過是疼了一點,成功了就是一本萬利。
我若不提前用了,昨晚的計劃但凡出現偏差,你現在可就已經看不到我了。”
華青皺眉抿唇聽完:
“但我也說過,你體内的毒實在複雜,這藥我第一次做,若扛不過去,你可就提前死了呀。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壓根不會做給你。咱們不是說好了,不吃那解藥,先試試看,能成就成,成不了就不出手,等我再給你研究研究新的辦法,你明明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給你做了那麼多的毒藥難道都不夠你去殺他嗎?”
“等等。”
突然,華青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騙了我,其實你根本沒有一個月了?”
空氣突然甯靜。
昭示着他找到了正确答案。
這下更氣了。
華青剛準備開口,卻被束寰耍無賴式的打斷。
“反正都已經這樣兒了。而且昨晚的動靜你也聽到了,機會難得呀,橫豎不過都是一死。好在,這不是成功了嗎?”
“你...”
華青被她的厚臉皮搞得語塞,臉頰氣鼓鼓的。
“所以你這次不再指望别人,選擇自己殺,是因為來不及了,沒找到?”
束寰确實不曾跟他細說過這一次的規劃。
畢竟每次說都得挨呲兒。
她後來都是直接幹,幹完了再說,反正華青不可能不管她。
略一沉吟,她答:“也不算吧。”
“你就當我醒悟了,不想再用那樣憋屈的辦法了就行了。”
這也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