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姜溯一門心思全撲在練功上,對即将到來的五大門派宗門大比竟毫無頭緒。她滿心都是疑惑,這大比究竟是怎樣的賽事?又有哪些規則?其間暗藏着多少危險?會不會如那深不見底的漩渦,滿是修仙門派之間的爾虞我詐?畢竟,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若不把這些摸個門兒清,她心裡實在沒底。
于是,一大早,姜溯便風風火火地喊來栖鶴,要他給自己好好補補課。
栖鶴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這五大門派宗門大比,十年才舉辦一屆,由各大門派輪流坐莊主辦。它起始于三百年前的“世界大定”之時。”
姜溯微微皺起眉頭,眼中滿是好奇,追問道:“三百年前的“世界大定”?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三百年前五大門派之間還曾有過激烈的争鬥?”
栖鶴重重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道:“沒錯!那場争鬥可謂是驚心動魄,持續了整整十年之久。在那十年裡,人間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啊!”
姜溯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啊!”
栖鶴:“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争奪資源了,三百年前有姑射陸氏、舟山霍家、蘭溪溫家、藍田玉氏、鏡湖白氏、膠東姜家,六大世家!
“可如今為何隻剩下五個了?那是因為在三百年前的那場争鬥中,膠東姜家被舟山霍家給吞并了!”
姜溯聞言一怔,姜氏,竟然還跟她一個姓氏!
栖鶴接着說道:“三年前那個霍拂雪出現的時候,我就勸過陸沉舟,霍家能做出這種燒殺掠奪之事,絕不是什麼純良之士,可是他不聽啊!非要說霍家自那件事情之後,開始在人間廣布善緣,将近三百年了,也沒再起争鬥,已經改過自新了……”
他話還未說完,陸沉舟就出聲打斷了他,“栖鶴!不要說與今日比賽無關的事!”
姜溯側目看了陸沉舟一眼,沒有說話,他這副樣子,顯然是還在包庇那個霍拂雪,不然怎麼不殺了她?明知道霍家父女處心積慮的接近他是另有所圖,還順着大長老的心意放了霍家父女。
果然啊!愛情能蒙蔽人的雙眼,讓人看一坨狗屎都覺得是香的!
“反正這場比賽的宗旨就是,友好交流,互相學習,傳道授業,為了人間的愛與和平……”
姜溯嘴角不自覺地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诮,心中暗想:什麼愛與和平,這分明就是個幌子!各大門派不過是借着比賽的名義,暗中探查彼此的底細。你若是比我強,我就更加勤快地練功,甚至不惜走些歪門邪道來趕超你;你若是比我弱,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我就要找機會吞并你,誰讓你實力不如我呢!
想着想着,姜溯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書名雖說取得抽象,可這内容,倒真有幾分大國紛争、士族争鬥的味道。
今年的大比由玄天宗主辦,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則,陸家參與出題,裁判則是其他世家的人。姜溯暗忖:玄天宗出題,旁人裁判……這“公平公正”,怕是要打些折扣。
這場大比,每個世家從自己門派中抽出六人參加比賽。
玄天宗此次參賽的六人中,除了她,還有翠微峰的林萱、大力峰的周力、星墜峰的阮筝、斷虹峰的江楚山和聽潮峰的林青悟。
其中,阮筝和江楚山與她最為親近,畢竟他們的師尊是陸星野和陸清淺,與陸沉舟關系密切,姜溯自然與他們親近了些!
阮筝雖然身材嬌小,身高不足五尺,腰間卻懸着一把半人高的玄鐵戒尺。姜溯每次見到那根戒尺,都忍不住多瞄兩眼。心想:“這麼小的個子,揮得動這般沉重的戒尺?還煉出了器靈……阮師姐真牛逼,乃女中豪傑也!”
而江楚山……
姜溯把自己的目光移在他身上。
這位師兄雖然名字聽起來大山大河的,雄偉壯觀,面容卻陰柔秀美,與看上去豪邁飒爽的陸清淺——陸師叔截然相反。
聽說,他是陸師叔下山遊曆時,從山下撿來的孤兒。
那是一個下雪天,江楚山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被一群壞孩子圍着,那些壞孩子争先恐後地把雞蛋殼砸在他頭上,每砸中一次,那些孩子就拍着手唱一遍:
“沒爹疼,沒娘抱,破衣爛衫像根草。”
“雨天淋,風裡倒,野狗見了都繞道!”
他們顯然是把這種施暴行為,當成了一場十分好玩的遊戲!
是陸清淺一聲怒喝趕跑了那群孩子,将他裹進自己的大氅裡帶回了姑射山。
想到這裡,姜溯忽然一怔,陸沉舟……當年也是這樣被大長老撿回來的嗎?他是不是也縮在牆角,被人扔過爛菜葉?雞蛋殼?……或者是石頭子?
她正在出神,陸清淺洪亮的嗓音突然在耳邊炸響,“江楚山!比賽時多照看點你姜師妹!她要是有個閃失,我拿你是問!”
江楚山被這大嗓門驚地渾身一顫,低頭嗫嚅:“弟子……領命。”
另一邊,陸星野也在叮囑阮筝,“你陸師妹,修行的時間尚短,很多功法還不熟悉,比賽時你多幫着她點!晉江保證她的安全!”
陸星野身長九尺,阮筝站在他面前,還不到他胸口,兩人站在一起卻莫名地有些和諧。
一個溫潤如玉,一個乖巧伶俐,不像是師徒,倒像是一對……擁有最萌身高差的小情侶,想着想着,姜溯突然搖了搖腦袋,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的想法甩出來,她這是看陸沉舟的八卦看的都長戀愛腦了?怎麼看誰都像小情侶?
阮筝也算得上富家小姐了,家中良田百畝,果林成片。當年陸星野除妖路過她家借宿,被她纏上,硬生生是纏着他拜了師,上了姑射山!
前幾日阮筝的父母上山,帶了一車瓜果蔬菜,姜溯也跟着沾光,啃了三天甜梨,一想起那甜梨,姜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那甜梨又大又圓,汁水豐盈,不知道下次再吃到阮筝父母帶的甜梨會是什麼時候!
那時候……她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師尊放心,”阮筝溫婉一笑,纖纖玉手輕輕握住姜溯的手腕。指尖柔軟卻有力,“我一定會護好姜師妹。”
姜溯眨了眨眼,低頭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擡頭望向阮筝溫柔似水的眼眸。
她嘴角抽了抽,轉頭看向陸沉舟,壓低聲音道:“師尊!我有這麼弱嗎?怎麼個個都要護着我……”聲音裡帶着三分無奈七分不服氣。
陸沉舟眸光微動。他看見少女倔強抿起的唇角,和眼底那簇不服輸的火苗。忽然間,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浮現在眼前——月光下,姜溯單薄的身影在房中一遍遍練習劍招,寝衣被汗水浸透貼在背上,她卻咬牙堅持了下去!
“你不弱。”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往日溫和幾分,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姜溯肩頭,“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個好名次!”
他這句話說得極輕,卻讓姜溯心頭一熱,瞬間挺直了腰闆,沒錯!我不弱!我很強的!特别強!
阮筝驚訝地發現,身旁,方才還蔫頭耷腦的姜師妹突然挺直了腰闆,眼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連帶着整個人的氣質都為之一變。
忽然,葉臨川風風火火沖來,将油紙包塞進她手裡,“小遲!我剛蒸好的綠豆糕,比賽的時候可别餓着自己!”說着他竟紅了眼眶。
栖鶴一把拽開他,嫌棄道:“又不是生離死别,你在這哭什麼喪?”
說着說着,兩人絆了幾句嘴,又扭作了一團!
姜溯一邊笑着看栖鶴和葉臨川打鬧,一邊把綠豆糕往自己的空間戒指裡塞!
山前的晨霧還未散去,玄天宗後山的妖獸森林已被一層淡金色的結界籠罩。參天古木的枝葉間傳來此起彼伏的妖獸低吼,潮濕的泥土氣息中夾雜着鐵鏽般的血腥味,讓姜溯不自覺地繃緊了指尖。
原來這就是陸沉舟說的考身法,不過她這算不算是作弊啊?畢竟比賽前,陸沉舟帶她來妖獸森林練習過!
想着想着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難怪陸沉舟說她一定能拿個好名次,這不就是明晃晃地作弊嗎?
等着吧!看本姑娘如何大顯身手,在這修仙界揚名立萬!
栖鶴說過,這次大比的含金量非常高,若能奪得魁首,在修仙界也算是出名了!
一個身穿深紫色長袍的彪形大漢抱臂站在一旁,聲音懶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地宣布規則:
“此次大比的比賽形式,是入妖獸森林獵妖,禁用一切術法、符咒、法器,隻憑手中利刃。日落前,獵妖最多者勝。”
姜溯擡眸偷偷打量着這人,心想:這個應該是蘭溪溫家的某位長老吧!聽栖鶴說,溫家家主是女性,所以溫家人都是穿紫色衣服,弟子淺紫色長袍,長老們的是深紫色長袍。
原先姜溯還想象不出究竟是哪種深紫色,今日一見,姜溯感覺這深紫色,有點類似茄子的那種顔色!
姜溯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劍,這是陸沉舟今早給她的,名叫——枕星河,它的劍身通體幽藍近黑,劍鋒處有點點銀光,似星辰鑲嵌其中。劍格處呈星軌狀,微微轉動時,劍身會泛起如夢似幻的星光漣漪。
陸沉舟說這把劍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用過了,那今天,她就給這把劍開開光!
她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淺笑,心想:“不能用靈力?你說不能用就不用啊!那我進去結界後偷偷用,你能知道?”
溫家長老突然看向她,見她嘴角上揚,似乎有點得意,嘴角一勾,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