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睡着睡着,突然就被一陣刺骨的寒意給凍醒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被褥上竟然結了一層薄霜,而陸沉舟正一身玄衣負手站在她床前,眼神冷峻如冰,活像個來勾人魂魄的黑無常!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站在别人床頭裝鬼啊!”姜溯驚恐地看着他怒罵道。
隻見陸沉舟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說,“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修士練功時。從今日起,你每日寅時便起床修煉。我隻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穿衣梳洗,半個小時後,我要在演武場上見到你!”
陸沉舟說完這番話便直接轉身離開。
姜溯咬了咬下唇,在心裡暗罵這個變态紙片人,但臉上卻挂着乖巧的笑容對着他的背影道:“好的!師尊!弟子這就起床梳洗,馬上就去。”
演武場上,陸沉舟已經擺好了訓練器械那是一排鋒利的劍刃倒插在地上,在晨光中閃爍着寒芒。
“今日練習身法。”陸沉舟指向那些劍刃,“在上面行走,不能碰到任何一把劍。”
姜溯哪見過這陣仗,瞪大眼睛,弱弱道:“這……這要是失足……不就被劍給紮穿了?”
“你若失足,我會接住你的。”陸沉舟淡淡道。
姜溯仍在做垂死掙紮,道:“師尊,要不我們還是練術法吧,我聽栖鶴大人說,往屆的宗門比都是考術法!”
“你都說了那是往屆,今年的考試内容與往屆有所不同!”
“為什麼?”
“因為……今年為師參與了出題!所以肯定會考身法!”
姜溯聞言徹底放棄了掙紮,深吸一口氣,躍上第一把劍。劍刃在她腳下微微顫動,她必須全神貫注才能保持平衡。走到第三把劍時,她的腳踝已經開始發抖。
“專注。”陸沉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吓得她一個踉跄。
右腳滑落,眼看就要被下方的劍刃刺穿。
一股強大的靈力将她托起,陸沉舟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側,一手攬住她的腰,将她輕輕放回起點。
“再來。”他松開手,退後幾步。
姜溯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心中暗喜,這正是實施她感情增進計劃的好時機。她故意裝作腿軟的樣子,可憐巴巴地望着陸沉舟:“師尊……能不能扶着弟子走一次?弟子很害怕……”
陸沉舟卻眉頭緊鎖,他冷聲道:“修仙之路,無人可依。繼續!”
整整一個上午,姜溯在劍刃上摔下又被救起數十次。中午時分,她的道袍已經被汗水浸透,雙腿布滿了細小的傷口。
“夠了。”陸沉舟終于喊停,“下午練習劍法。”
姜溯幾乎要癱倒在地,卻強撐着行禮:“是!師尊!。”
其實早已經在心裡罵他八百遍了!
中午休息時,姜溯獨自在房中處理傷口。忽然,一瓶藥膏從窗外飛入,落在她床榻上。她打開聞了聞,是上好的金瘡藥。
待她側目望去,窗外,一片玄色衣角一閃而過,姜溯在心裡嘀咕道:他這算什麼?打一巴掌,再給一個棗嗎?
第二日來教她功法的是陸沉舟的師兄陸星野,也是星墜峰的掌權人,聽說星墜峰的峰頂平坦如隕石撞擊,故因此得名星墜峰。
在玄天宗,外門弟子身穿青色弟子服,内門弟子身穿月白色的弟子服,隻有長老、峰主、執事才能穿玄色長袍,有着嚴明的等級制度。
“師侄,昨日辛苦了。”
陸星野的聲音如春風般柔和,他站在晨光中,同樣玄衣似墨,卻與陸沉舟的冷峻形成鮮明對比。
姜溯向他行禮:“陸師伯好。”
“在我看來,陸師弟的訓練方式……有些激進。”陸星野微微一笑,“今日我們便換個方法。”
他帶着姜溯來到後山一片竹林,竹葉在晨風中沙沙作響。
“閉上眼睛,”陸星野輕聲道,“用身體其餘的四感,感受風的流動。”
姜溯依言阖上雙眼,起初眼前隻有一片混沌的黑暗。耳畔是竹葉沙沙的輕響,鼻尖萦繞竹香的清冽。
“靜心。”陸星野的聲音似遠似近。
漸漸地,她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波動,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通過皮膚感知到的氣流變化。
風穿過竹林時,每一片竹葉的顫動都像水面的漣漪般在她腦海中清晰浮現。她甚至能“看”到三丈外那片将落未落的竹葉,正随着某種特定的軌迹緩緩飄搖。
“很好。”陸星野的贊歎聲仿佛隔着一層薄紗,“現在,試着成為風的一部分,随風而動!”
姜溯深吸一口氣,足尖輕輕點地。起初她的動作生澀如蹒跚學步的幼童,幾次險些被自己的裙擺絆倒。但随着呼吸漸漸與風同步,她的步伐開始變得輕盈流暢。
在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真的化作了一片竹葉,能感知到每一縷風的走向,能預判每一處氣流的轉折。這種天人合一的感覺還挺……特别的。
“修仙之道,貴在順應天時。”陸星野的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贊賞,“你的悟性……還不錯。”
“但這招到底有什麼用啊?”姜溯突然睜眼,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能一擊就把敵人打趴下嗎?”說着,她還做了一個揮拳的動作。
陸星野先是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心急。”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如水墨般暈開。
姜溯隻覺眼前星光一閃,十丈外的竹林間突然亮起點點星芒。她甚至沒來得及眨眼,就聽到身旁傳來衣袂翻飛的輕響。
再轉頭時,陸星野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仿佛從未移動過。讓她都有些懷疑方才的那一幕是不是幻覺!
“用此功法,再加上風的助力,可在三息之間,繞這山竹林三周。在與敵人對戰時,快一線便是生死之别。”
他忽然并指成劍,一道星芒擦着姜溯耳畔掠過,将她身後飄落的一片竹葉釘在後面的竹幹上,“你看,省下的時間,是足夠取人性命的。”
姜溯摸了摸被氣流拂過的耳垂,眼睛亮得驚人。她突然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原來如此,多謝師伯點撥!”
整整一天,陸星野都在用這種溫和的方式引導她感受自然之力。傍晚時分,姜溯已經能夠閉着眼睛借助風的力量,在竹林中自由穿行而不碰到任何一根竹子。
分别時,陸星野忽然問道,“陸師弟他……是不是對你很嚴格?”他原來是想問,師弟是不是還在對姜小遲……耍流氓,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吧!
師弟活了三百年,對以前的兩位弟子都是規規矩矩,不曾有半分逾越,而且……就算他真的對這個姜小遲……耍流氓,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去向大長老求情。
聽說這個姜小遲,母親早已去世,父親又……是個不靠譜的,到時候讓大長老幫他們主持婚事便是!
姜溯低下頭,故意露出委屈又強忍的表情,“師尊是為我好。”
陸星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但姜溯注意到,他轉身時嘴角微微上揚。
他似乎是在笑!在笑什麼?
姜溯瞪大了眼睛盯着看遠去的背影,吐槽到:“這個世界的紙片人就不能直接一點,有什麼話就直接說,笑什麼笑?笑得人發毛!”
第三日來教她功法的是斷虹峰的峰主陸清淺,聽說這斷虹峰上有一處瀑布,每至雨後,山間就會出現彩虹,彩虹與山巒交融,那景色可謂美不勝收,等有機會,姜溯定要親眼看一看!
“小丫頭,準備好了嗎?”
陸清淺雖然是個女子,但扛着一柄巨劍,笑容狂放不羁。他比陸沉舟和陸星野都要小,是她們的師妹,行事作風竟比男子還要豪放。
姜溯握緊自己的青竹劍,朝着她行了一禮,“請陸師叔指教。”
“指教?”陸清淺哈哈大笑,“我可沒那耐心指教!實戰就是最好的老師!”
話音剛落,她揮劍劈來,毫無預兆。姜溯倉促格擋,被震得連連後退。
“太慢了!”陸清淺喝道,“在真正的戰鬥中,敵人是不會給你留準備時間的!”
接下來的訓練堪稱殘酷。陸清淺招招狠辣,姜溯身上很快添了幾道傷痕。但與陸沉舟不同,陸清淺不會在她遇險時出手相救,而是冷眼旁觀,直到她自行化解危機。
“修仙界弱肉強食。”陸清淺一腳将跌倒的姜溯踢飛數丈,“不想死就要變強!”
姜溯吐出一口血沫,眼中燃起怒火。她就不信了,交手數十招竟然連陸清淺的衣袖都沒碰到過!這也太丢人了!
“再來!”她嘶吼着沖向陸清淺。
這一次,她的劍招多了幾分狠勁。陸清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大笑,“這才像話嘛!”
黃昏時分,滿身是傷的姜溯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地。陸清淺走到她面前,出人意料地伸手将她拉起。
“不錯,”她難得地露出贊許之色,“你很有血性。改天繼續。”
姜溯勉強行禮告退,轉身時卻聽到陸清淺嘀咕:“難怪陸師兄對她另眼相看……還對她……”
真是日了狗了!怎麼每個人教完她,末了都要提一句陸沉舟!
再次輪到陸沉舟訓練時,姜溯都已經有些疲倦了,連着幾日的高強度訓練讓她渾身酸疼。她有些懷疑當時自己是不是腦子抽了,竟然當場就答應去參加五大門派的宗門大比,美美地躺在床上睡覺當鹹魚不好嗎?不好嗎?然而世上并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晨星未褪,姜溯揉着惺忪睡眼,編了一個歪歪扭扭地側邊麻花辮,耳邊,一縷不聽話的碎發在晨風中晃蕩。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陸沉舟跟前,聲音裡還帶着未醒的困意:“師尊,今日我們練習什麼……”
陸沉舟盯着她看了半響,忽然伸手幫她将那縷碎發别到了耳後。
姜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站着站着仿佛就睡了過去,完全不知道陸沉舟剛才對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