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鶴正蹲在角落裡試圖用芭蕉葉做一天外褲,聞言猛地擡頭:“什麼火?我們一整天都在這破廟裡!”
葉臨川手中的《山海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對啊!”
阮筝快步走到馮蟬衣身邊,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小蟬,你确定是今天正午時分?”
“千真萬确!”
馮蟬衣急切地點頭,“我這幾天外出辦事,回來的時候路過月泉山莊,親眼看到前院先冒出濃煙,然後火勢迅速蔓延,頓時火光沖天,那些逃出來的半妖說,有人趁亂打開了牢門,放他們出來了,然後我又回到客棧,見栖鶴給我留了紙條,于是便找到這破廟來了……那些半妖還說,他們聽見就他的那人說,是玄天宗派他來就他們的,我還以為是你們救了他們……”
聽到這裡,阮筝感到十分古怪,長老就派了她和師尊兩人下山,哪還有其他人?半個小時前,師尊就回玄天宗彙報情況,讓長老們加派人手,并與仙盟周旋,看能否讓仙盟出面,約束霍家到處抓半妖的行為!
不行!她現在得厲害傳信給師尊,告訴他這一情況,省得他白跑一趟!
陸沉舟一直沉默地站在陰影中,此時突然開口:“這說明有人冒充我們。”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姜溯的後背突然竄起一陣涼意,,她想起今天那個奇怪的蜈蚣老妖,還有他留下的解藥……
“會不會是霍家的陰謀?”姜溯皺眉道:“故意放出半妖,然後引我們上鈎?”
馮蟬衣搖搖頭:“不像。那些半妖确實都獲得了自由,而且……月泉山莊是真的失火了,我親眼所見!聽說霍家還死傷了不少弟子侍衛,而那些弟子和侍衛就像中了邪似的,明明水井就在旁邊,卻隻會原地打轉……會不會是有人看不慣霍家的嘴臉,所以出手整治他們了吧?”
聽馮蟬衣這麼說,姜溯心頭一松,嘴角不自覺揚起:“看來是有人看不過眼,替我們整治霍家!”
說着,她把烤得金黃的魚塞進馮蟬衣手裡,“快嘗嘗,這一條魚可肥了。”
馮蟬衣捧着烤魚卻沒動,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火光在她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将欲言又止的表情襯得格外明顯。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但是現在有一件事,我還不知道怎麼解決?”
姜溯湊近些問道:“什麼事?”
馮蟬衣猶猶豫豫的沒有繼續往下說。
姜溯拍着胸脯保證道:“小蟬姐,你盡管說,隻要我們能幫的上忙,肯定會幫你的!”
馮蟬衣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那些半妖本就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之人,雖然現在逃了出來,但我這裡已經不方便收留他們了,小遲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姜溯心頭一熱,正要安慰她,并幫她想辦法妥善安置那些半妖,忽聽身後“咔嚓”一聲,陸沉舟捏斷了手中的枯枝。
“你是不是想讓玄天宗收留那些半妖?”他的聲音比山澗寒潭還冷。
空氣瞬間凝固。
姜溯張着嘴僵在原地,烤魚上的油滴在火堆裡發出“嗤”的聲響。她偷偷環顧四周,栖鶴正瘋狂朝她使眼色;葉臨川手裡的《山海經》嘩啦啦翻個不停;連向來穩重的阮筝都開始反複折疊手中的符紙。
姑射山上彙聚天地靈氣,乃方外之地,隻有玄天宗的弟子才可進入,還從未開過如此先例。
“師尊……”姜溯硬着頭皮轉身,卻見陸沉舟站在月光與火光的交界處,半邊臉隐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她突然想起玄天宗的門規,“非玄天宗弟子不得進入”,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件事她就算是想幫也幫不了,玄天宗又不是她家,她想讓誰進就讓誰進!
衆人沉默良久,最後是栖鶴出來當和事佬,“小蟬,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你也知道玄天宗的規矩,再說了,他們都是普通的半妖,也承受不了姑射山上的威壓。”
馮蟬衣默默低下了頭。
就在這是,葉臨川猛地舉起了手。
“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姑射山下有一個杏花村!我爹是村長!我爹人可好了,無論誰家有點難事他都會幫忙的!”他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因為杏花村就在姑射山腳,有天然屏障,霍家絕對不敢……嗷!”
栖鶴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說重點!”
葉臨川揉着腦袋,聲音卻愈發響亮:“村裡後山有百畝荒地,泉水都是現成的!隻要給他們工具,半妖們自己就能建房子種莊稼!”他越說越激動,“而且我爹最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了!肯定會真心的幫助他們自力更生的!”
詭異的沉默中,陸沉舟遲遲沒有點頭,姜溯聽見馮蟬衣輕輕抽了口氣。她轉頭看去,隻見對方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就這麼辦。”陸沉舟突然開口。
他彎腰拾起姜溯掉落的烤魚,用袖子擦了擦遞回去,“明日寅時你帶着那些半妖來這裡,阮筝會把他們帶到杏花村。”他這句話是對馮蟬衣說的。
姜溯愣愣接過烤魚,目光再回到馮蟬衣身上。
馮蟬衣終于哭了出來,淚水砸在火堆裡,激起細小的白煙。
“謝謝師尊!”
陸沉舟卻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蟬衣,你手中握着的不是力量,而是業火。若敢以半妖血肉為柴,終将焚盡己身,望你今後,能時刻牢記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