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甯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她勉強維持住一絲清明。
她擡起下巴,直視裴景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殿下說笑了,臣女雖出身不高,卻也知廉恥二字怎麼寫。”
姐妹共侍一夫,她一個現代人無法接受。
裴景昱眸色驟然轉冷,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永甯侯府如今什麼處境,三姑娘應當比孤更清楚。”
指腹來回摩挲她咬破的唇瓣,“你那個好嫡姐為了固寵,連親妹妹都能往孤榻上送,你倒在這裡裝起清高?”
他說着支起身子,玄色寝衣大敞,露出精壯的胸膛,語氣輕佻,“既然你姐姐将你送來,孤豈能辜負這番美意?”
嘉甯強忍下颌傳來的疼痛,她的後背已經滲出冷汗,黏膩地貼在單薄的寝衣上。
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太過危險,讓她想起原主記憶裡被折磨的日日夜夜。
不,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前世連殺魚都不敢看的她,此刻卻要面對這個能輕易決定他人生死的儲君。
嘉甯腦中一片混亂,卻知道此刻必須保持清醒。
她強忍恐懼,聲音盡量平穩:“臣女不知為何在此,但求殿下明察。若殿下此刻放手,臣女必當感激不盡,永甯侯府也會記住殿下恩德。”
裴景昱朗聲大笑,他非但沒有退開,反而俯身逼近,酒氣噴在嘉甯耳畔,手指纏繞着她的一縷青絲,“孤需要侯府的感激做什麼?”
他收緊手指,扯得嘉甯頭皮生疼,“三姑娘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龍涎香混着酒氣撲面而來,“永甯侯府送來的禮物,孤想拆便拆。”
嘉甯吃痛,眼中泛起淚光,卻倔強地不讓淚水落下。
她弓起腰身,額頭狠狠撞向太子高挺的鼻梁。
裴景昱悶哼一聲,手上力道稍松,她趁機翻滾下榻,抓起案幾上的茶盞砸向太子。
茶盞在裴景昱腳邊碎裂,他眼中興緻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危險的怒火,“好個烈性的丫頭。”
嘉甯背抵雕花屏風,胸口劇烈起伏。
她快速環顧四周,尋找逃生之路。
暖閣門窗緊閉,出口的方向被太子高大的身軀擋住。
裴景昱不緊不慢地走向她,步步逼近。
嘉甯退到博古架前再無路可逃。
她抓起瓷瓶砸過去,裴景昱偏頭躲開。
瓷器碎裂聲在靜夜裡格外刺耳。
她抓起一片抵在自己頸間,“殿下再進一步,臣女便血濺當場!”
“到時候,殿下如何向侯府交代?如何向天下人解釋太子宮中出了人命?”
裴景昱停下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閨秀竟有如此烈性。
那截瓷片已經在她纖細的脖頸上留下刺目的紅痕,再深一分就會見血。
這樣鮮活生動的反抗,與東宮裡那些溫順如木偶的妃嫔截然不同。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孤?”他語氣陰沉,卻不再靠近。
嘉甯的手穩如磐石,稍稍用力,鋒利的邊緣立刻劃出一道血線,眼神堅定地與太子對視:“臣女不敢威脅殿下,隻求自保。若殿下執意相逼,臣女甯可一死,也絕不受辱!”
裴景昱目光驟變。
他見過太多欲擒故縱的把戲,可少女的雙眸亮得驚人,燃着兩簇火焰,不似作僞。
他也見過太多投懷送抱的女子,卻從未見過這樣甯死不屈的。
少女眼中的決絕如利劍,竟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遲疑。
暖閣内陷入死寂,隻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一輕一重。
她淩亂衣襟下起伏的雪色波浪刺得他眼底發燙,方才被簪子劃破的傷口此刻火辣辣地疼。
良久,裴景昱輕笑出聲,雲淡風輕地理了理散開的衣襟,“永甯侯府的三姑娘,孤記住你了。”
嘉甯不敢放松警惕,瓷片仍抵在頸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的一舉一動,“多謝殿下美意,臣女無福消受。”
裴景昱手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卻渾不在意,“孤提醒你,今晚之事若傳出去,第一個身敗名裂的不是孤,而是你,永甯侯府的三姑娘。”
嘉甯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今夜之事,希望太子殿下以後便當作從沒發生過,今晚臣女從未見過殿下,殿下也從未見過臣女。你我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好一個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裴景昱心頭方平息的怒火又開始複燃。
他臉色陰沉下來,眸光變得更加冰冷,幾乎要将嘉甯凍結,死死盯着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胸口劇烈起伏。
多少年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孤憑什麼聽你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輕而易舉打落她手中的瓷片,單手扣住她兩隻手腕按在頭頂。
嘉甯的瞳孔緊縮,瓷片落地發出清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