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孫能不能順利當上皇太孫,有沒有命當上皇太孫,恐怕都沒有定數呢……
玉哥推了推她的胳膊,催促問道:“我爹呢?我醒了,他不應該很高興嗎?怎麼還不來見我?”
馮令儀低頭,見他眼神專注,卻能看出一點掩飾不住的驚惶。
他都知道自己是生母了,怎麼會沒聽見其他?
馮令儀暗歎,打起十足的精神,小心翼翼道:“你爹爹,他,他已經不在了。你昏迷的時候,他乘船出遊,遇上了大風浪,沒有活下來……”
玉哥的眼中迅速蓄滿淚水:“原來是真的,原來是真的……我聽見你們說獻文太子,說國喪,原來就是在說爹爹嗎……”
馮令儀躊躇不定,到底要不要将獻文做的事情說給哥兒聽呢?
她想了想,斟酌道:“我手裡,原本有一味救命的藥材,如果給你用了,就不用遭人紮針了。可你爹将這藥從我手裡騙走了。你大哥當時也落了水,性命垂危,你爹将這藥,拿給你大哥服下,就這麼放任你不管……玉哥兒,你不要太傷心了,以後娘會疼你的……”
玉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爹沒了,爹爹沒了……”
事情都是馮令儀做的,她也想不出話來安慰,也根本不想安慰,隻是輕輕拍着哥兒的肩膀做安撫。
玉哥終于哭累了,停下來自己抹着眼淚,遲疑道:“爹爹沒了,那以後,大哥是不是就直接做皇太孫了?就像當年太宗立靖庶人做皇太孫那樣。大哥這麼讨厭我,我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馮令儀有些愕然。這孩子很聰明啊!竟然這麼快就想到這上頭了。
“不用擔心這些。以後你就跟着娘過日子,好不好?我很有錢的,家裡也有很多人疼愛你,不會比你在東宮裡的日子差。”
玉哥疑惑道:“可我不是東宮的皇孫嗎?我怎麼能跟着你過日子呢?難道你要進東宮嗎?可是我爹爹……”
“我不進宮,你也不用留在宮裡,這裡是滄州,我在這裡做官,以後可能會回京裡去。你是我們家的大少爺,是馮玉,隻要不進宮去,沒有人認得你是東宮的皇孫。”
反正哥兒在東宮的時候,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作為東宮的屬官,甚至都五年了才見到這孩子一面。宮外的人,能有幾個知道獻文的小兒子是何模樣呢?
玉哥不解道:“這樣可以嗎?那東宮裡的娘怎麼辦?哦,東宮裡的娘,是不是就是二哥的娘?”
馮令儀暗自稱贊,點頭道:“對。”
玉哥低下頭絞着手指:“難怪她不怎麼疼愛我。”
馮令儀勉強笑了笑。以獻文的為人,宋氏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她可能隻是單純地看不上一個玉哥而已,畢竟,她又生了六皇孫。
不過這些都沒什麼意義了,馮令儀也不打算告訴玉哥。
玉哥獨自糾結了一會兒,擡起頭,臉上還挂着未幹涸的淚珠,擺了擺小手說:“那好吧,照現在來看,爹爹沒了,東宮裡的娘也不是我的娘,我就隻能跟着你了。哦,皇爺爺不會發現嗎?”
馮令儀連忙道:“這些你不用擔心,娘已經都安排好了。”
她不敢置信玉哥兒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她,原本以為,還要哄上不少時日的。
馮令儀簡直喜出望外,忍不住抱緊了玉哥兒,在她額頭上連連親了好幾口。
玉哥兒好像害羞了,左扭右扭地縮進了被子裡,過了一會兒才探出頭來,眼眸清清亮亮的,問道:“你,你真的是我娘嗎?可是,不應該隻有男人才能當官嗎?”
馮令儀笑道:“這事說來話長,是你外祖母的安排,我從小就是這樣的。”
玉哥兒驚呼道:“外祖母?我還有外祖母?外祖母在哪裡?”
馮令儀回答她:“外祖母已經不在世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給她上香。哦,你不該叫外祖母,應該叫祖母的。”
玉哥皺起眉,有些糊塗道:“我的祖母是孝端皇後娘娘……”
馮令儀告訴她:“因為在外人眼裡,我還是個男子啊。玉哥兒以後見了外人,也别叫我娘,還和以前一樣叫我馮馮吧。原本是外祖母,現在自然就是祖母了。”
玉哥兒點點頭:“哦,我懂了。你……你除了我,還有别的孩子嗎?”
馮令儀笑起來:“沒有,我隻有你一個哥兒。以後在家裡,你是唯一的大少爺,沒人敢欺負你,就是橫着走,也保證沒人敢說你一句。”
玉哥兒絞着手指說:“那家裡還有什麼長輩呢?”
“有一個太太,還有一個婆婆,”馮令儀指着門口,“剛才出去的就是太太,你想再見見她嗎?”
玉哥兒答道:“見。我剛才對她很不禮貌。”
何五兒被馮令儀叫進了屋。
玉哥兒懂事地行了個禮,是宮中的禮節,秀氣又大方:“太太。”
何五兒驚喜不已,連連道:“哎!這麼快就哄好了!你怎麼這麼聰明,這麼漂亮啊?”說着從手上褪了個金镯子下來,直接塞到玉哥兒懷裡:“等你好全了,太太帶你去街上逛,随你看上什麼,太太都給你買!”
玉哥抿着嘴,看了眼馮令儀,見她笑着點頭,才答應道:“好。謝謝太太。”
何五兒摸了摸她的頭:“真乖啊。”對馮令儀說:“飯菜已經熱過一回了。你整日都沒用水米,快點去吃。玉哥兒,讓你娘先去吃飯好不好啊?太太陪着你。”
玉哥兒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馮令儀:“你去吃飯吧。”
馮令儀笑着起身:“你别怕,我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