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令儀跟着父親出了苗氏的院子。
父親這麼維護她,馮令儀心裡終于意識到他是真的很疼愛自己。
以前在蘇州時,父親來看她次數少,但是每一次都給足了她關愛。馮令儀卻總以為這是因着父親在秦園隻有她一個孩子才如此。
不過父親要親自帶着她?
馮令儀擡頭問道:“您準備讓我住在哪裡啊?真的要跟您一起住嗎?那豈不是太不方便了。”
馮希偃笑道:“你還怕我時時管教你嗎?放心吧,我給你準備了獨間的院子,也叫青禾堂,連牌匾都挂上去了,已經讓你林三叔按照秦園裡的樣式去布置了,一會兒你去看看?”
馮令儀高興地跳了起來:“真的?!多謝父親!”
父親大笑着把她拎起來走了幾步:“你三叔父、四叔父都在前院等着見你,我們過去,夜裡開家宴,你把這身道袍換了,看着像山上的小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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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書房外有幾株參天的槐樹,樹葉沙沙作響,裡面傳來隐隐的說話聲,顯得十分幽靜。書房正堂左右相對擺着十二把太師椅,正上方挂着一塊“明心見性”的牌匾,下面供着香爐。書案前的兩把太師椅中坐了人,看見馮希偃帶着個孩子進來,站起身拱手道:“二哥。”
兩人都蓄了須。左邊的穿一件寶藍色團花束腰裰衣,細淡且長的眉毛,下巴有些尖,和苗氏有點像;右邊的穿了杏黃大襟長袍,鬓若刀裁,笑容爽朗。
“這是三叔父、四叔父。”父親分别指着左邊和右邊的男子讓馮令儀叫人。
左邊是三老爺馮希端,右邊是四老爺馮希音。
馮令儀乖順地喊了“三叔父”、“四叔父”。
三老爺笑道:“二哥,我看你不是今年才知道這孩子吧,還瞞着弟弟們這麼多年,自家兄弟,難道會往内宅女眷裡說嗎?”對馮希偃養外室的事情很不以為意的樣子。
四老爺還很年輕的樣子,有些意氣風發的氣概,同樣朗聲道:“是啊,二哥,好歹是個男孩子,該早早抱回來教養才是,就是小嫂嫂舍不得令哥,直接母子一并接回來,豈不兩全其美?”
父親皺着眉坐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中,馮令儀就站在他身後。
四老爺見二哥不快,意識到自己不該提令哥過世的生母,求救似的看着三哥。這話頭可是你先挑起來的!
三老爺咳了一聲:“二哥,這孩子既然接了回來,肯定要上族譜的。不若元旦祭祖那日把事情辦了吧?”
馮希偃不贊同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已經和耆老們打過招呼了,明日就開宗祠,你們明日的安排若是不要緊,一概推了吧。”
四老爺看了看馮令儀,欲言又止的樣子。
馮希偃卻覺察到了,溫和道:“四弟有什麼話,盡管說了。”
“既是要上族譜,不知二哥打算把令哥記在誰的名下?是二嫂還是薛姨娘,抑或是……那位小嫂嫂?”
馮希偃早已拿定了主意:“已經和甯京瑞商議過了,就記在甯氏名下。”
馮希端、馮希音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驚疑不定。
甯氏名下?瓒哥已死,令哥豈不成了實質上的嫡長子了?這種事情,甯京瑞也能答應?他還有瑾哥這個親侄子呢!怕不是二哥拿什麼東西作交換,才讓這老狐狸松口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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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十分熱鬧,分了男女席,琪二哥哥和理三哥哥都趕在天黑之前回了侯府,二人都是十分清俊的長相。尤其是理三哥哥,眉目如畫,笑容如春風一樣和煦,席上十分照顧馮令儀,還帶着她喝了點果子酒。琪二哥哥身上沾了點脂粉的香氣,去女席那邊給苗氏和劉氏請安時,馮令儀聽到了隐隐的訓斥聲。
用完家宴,父親帶馮令儀去了給她準備的新的青禾堂,林三叔已經内外安置妥當,垂首站在父親面前等吩咐。
父親留他在侯府裡住着:“令哥還是初來,我白日不在府裡,他身邊的人都不能頂事,要留個熟悉的大人才好。過了元宵你再出去吧。”
侯爺說話是一言九鼎的,雖然在蘇州秦園不甚擺架子,但林水生這幾日在燕京行走,已經能感受到侯爺炙手可熱的權勢了。
他恭敬地應下:“小民多謝侯爺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