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硬着頭皮喚醒秦子蓉,相勸道:“小姐,如今已三更了,奴婢聽正院還有嬉笑聲,大抵是酒席未散。辰時小姐還要向主母請安,還是就此歇息罷?”
秦子蓉朝春杏擺了擺手,懶意來襲,也不卸簪了,随即便陷入了熟睡之中。
其實春杏并未看錯,方才小道上的人,确實是陸乘淵與寶格。
酒席已散,當瑾親王妃得知陸乘淵連側門都未去,便強令他必須得到廂耳房走一遭。
陸乘淵飲了些酒,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酒氣。離廂耳房越近,陸乘淵卻有些不願再前行。
這時,寶格出聲道: “這秦家小姐仍在等郡王,屬下瞧着門前觀望那人,像是她的陪嫁丫鬟。但今日婆子們四處傳,說是給秦家小姐送膳的小厮,都得了一份不扉的賞銀。”
陸乘淵腳步一頓,果斷選擇折返。
就在陸乘淵到達順陽院時,雲層開始翻湧,幾個響雷忽地炸下。
陸乘淵直直望着一片暗的寝屋,心下一定,換了身衣裳,直奔府外而去。
——
小雨滴落在地磚上,泛起圈圈漣漪。
趙安珞被驚雷吵醒,府外的更夫在一慢三快的敲鼓打梆。想起念榕說過的規律,她估計現在應該是淩晨一點到三點左右。
鸢都夜裡有些悶,于是她透過窗縫,感受着絲絲涼意。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陸乘淵翻牆進府時,隻瞧見門房小厮坐在軟墩上,穩穩當當守着大門,仔細一瞧,卻是正杵着腮幫子打盹兒。他有些懷疑這個府邸到底安不安全?
為了不讓趙安珞的名聲受辱,陸乘淵越過小厮時,特地放輕了腳步。
府内構造簡單,陸乘淵很快找到了趙安珞的寝房。
好在今夜念榕與文嬷嬷都未在廊下守夜,陸乘淵阖上門,前屋無人。他将視線掃到貴妃榻上,隻見趙安珞輕靠在窗邊,呼吸清淺,睡姿規矩又毫無防備。
陸乘淵蹑手蹑腳挪步走近她,半蹲着,眼神柔情似水。
初見時,她宛如一朵盛開得明豔嬌媚的牡丹花。而這一瞬,她不施粉黛,如初晨的露水般清純。
她猝然睜眼,他心下蓦然一恸。
她迷糊起身,他微微一滞。
趙安珞雙眸輕顫,看着他,不解地問道:“郡王為何來此處?”
陸乘淵匆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我出來透透氣。”
“諾大的瑾親王府還不夠郡王透氣嗎?”
陸乘淵緊抿着唇,坐到她身旁,内心坦蕩,注視着她,語氣淡淡:“公主明明知道我為何來。”
趙安珞沒接話。
陸乘淵緊握住趙安珞的手腕,“難道公主那日在雨中未感受到我的心意?難道我在公主眼裡隻是一介同行人?公主是不是惱我娶側妃之事?那事并不是我所願,我想娶的人從來都隻有公主一人!”
趙安珞突然叫了他一聲:“陸乘淵。”
“公主請講。”
“我雖然不必入後宮,可我名義上仍然是你祖父的妃子。”
陸乘淵心中突然堵得厲害,反問道:“我隻問公主一句,公主可對我動過心?”
有沒有對他動過心?說實話,動過,但還遠遠達不到真的要不顧一切嫁給他的程度。
可惜兩人都沒有上帝視角。
趙安珞不知道那次客棧失火時,陸乘淵不顧一切想去火裡尋她。也不知他并非按兵不動,成婚前屢次三番見不到秦子蓉的面,眼看阻止不了成婚,他便早早在秦子蓉的房裡放了一份和離書。
當然,陸乘淵也不知道趙安珞經曆了多少次心理鬥争,才接受假嘉宸公主的身份。其實眼下他并不能給予趙安珞保障,趙安珞也沒有其他選擇。她能依靠的,不是嘉宸公主的名号,不是鸢都帝,更不是鸢都帝的孫兒,唯獨,僅有成功治理好沙暴的自己。
趙安珞沒有任何情緒,隻是掙脫手腕,平靜地直視着陸乘淵:“你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