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徽歎口氣,繼續道:“我自小貧苦,是伯父将我帶大,哪裡識得什麼王族貴胄呢?我不過是以為誰家姑娘被人欺負去了,見不得這等不平事,故而出個風頭。我有眼不識泰山,哪裡知道對面是您成安侯啊。要是知道是成安侯,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上前耍那個威風啊。”
項莊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你有眼不識泰山?早幹什麼去了?現在認得成安侯了?”
趙令徽掉下淚來:“您是是西楚霸王的堂弟,是成安侯,自然做什麼都是有理的,可是我呢?我不過一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讀的些聖賢書,便想管那天下事。不過是路見不平,出手管了管,便惹的您記恨。可這事若換到您身上,你一樣也要管的。”
眼淚一掉,就沒了個頭。
趙令徽這一哭,倒哭的項莊手足無措。
“你、你、你……”項莊指着他,說不出半句話來,“你這是……”
“好了,我自認倒黴,惹的您武安侯不快,不過是兩眼一閉,要殺要剮憑您的心意,那您動手就是了,何苦又來糟踐我。”趙令徽越哭聲音越大,倒有了氣吞山河之勢,像是給他把這侯府給淹了一般。
“我……我何時……我何時說過!”項莊急的跺腳,這手中的鞭子成了燙手的,扔也不是,不扔也打不下去。
趙令徽像是完全聽不到他說話似的,哭的那叫肝膽俱碎:“成安侯要報仇,幹脆一刀殺了我算了,免得我再回曆陽侯那裡受屈辱……”
先哭一哭,哭的他手足無措,沒了怒氣,再訴一訴自己的忠心。
人在悲痛之下,說出來的話,最有可信度了。
哭的時候說出自己其實是受曆陽侯脅迫,他們一樣地恨範增,沒了怒氣,就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你也讨厭曆陽侯?”項莊一頓,檸眉,“不對,你不是他幹兒子嗎?你不會是來騙我的吧?”
趙令徽吸了吸鼻涕,隻顧着自個哭的稀裡嘩啦,抽着噎:“我騙你做什麼?我都要死了啊。我爹娘雖然死的早,可我也是爹娘生的,有親爹親娘,若非為了混口飯吃,為了妻兒生存,為了自身性命,誰願意給他人做兒子啊。更何況,他年紀都能當我祖父了,還阿爹,我容易嗎我?我不過是想活着罷了,你們一個個都來折騰我,好好好,要我死,趕快殺了我算了,也免得我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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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侯府今夜燈火通明。
項莊命人擺了酒,和趙令徽對飲。
趙令徽隻得順着他,兩人飲到半夜。
不枉她一番淚漣漣、訴衷情,取得了項莊的信任,讓他以為自己是真的被範增脅迫,可憐的緊。
項莊勾着她的肩膀,和她稱兄道弟,許諾她,隻要她能讓範增滾出彭城,她後半輩子就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趙令徽先是推辭,後是為難,再勉勉強強應下,項莊才滿意地笑了。
酒過三巡,一直吃到天色将明,趙令徽才得以脫身,被人送回了府上。
趙令徽酒量雖好,喝了整晚,此時醉的厲害。
被人扶着,到了王離歇息的屋子前,一路上,趙令徽幾乎是沒了意識。
靠着僅存的幾絲理智,趙令徽讓人下去,不許靠近房門,才跌跌撞撞去推房門。
經過她這一番折騰,王離睡得再沉也是醒了,起身去開門,不用猜,這麼晚推門的,也就隻有趙令徽了。
他唯一好奇的,是他今日怎麼回來過夜了
“呀——”王離一開門,恰好撞上推門的趙令徽,趙令徽沒站穩,就這麼直接撲進了王離的懷裡。
來人帶着一身寒氣和酒氣,迅速将王離包裹。
王離被撞的踉跄兩步,穩住身形,又驚又疑地看向懷中人。
趙令徽此時隻覺得天旋地轉,身上燥熱地慌,缺個安穩之處。
略微扶住了王離,才感覺世界不那麼搖晃了,勉強睜開眼,确認是王離,趙令徽稍稍松了口氣。
嗓子裡幹地發澀,趙令徽擡手指了指屋子裡頭,示意王離把他送進去。
王離咽下了滿腹的疑問,覺得問一個醉鬼也問不出什麼來,略一思索,彎腰将趙令徽打橫抱起。
平日裡看着趙令徽身形不高,抱起來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但這分量對習慣拿長槍的王離來說,不算什麼。
趙令徽晃了一晃,被抱着走到屋内了,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
“你……”頭暈的厲害,趙令徽說不出什麼斥責他的話,隻能拽進了他領口。
他身上好涼,趙令徽對着他脖頸猛吸了口氣。
王離胸口被塞了兩個軟東西,此時被趙令徽一拽,有些歪斜。
王離咬着唇,三兩步就走到了榻前。
他剛從榻上起來,此時上面還帶着他的餘溫。
王離把趙令徽安放到榻上,剛要起身去關門,缺被趙令徽拽住了衣角。
轉眼去看,趙令徽眼睛是緊閉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麼。
王離俯身湊近。
趙令徽張了張嘴,還沒說得出什麼,就彎腰趴在榻邊猛吐起來。
好巧不巧,王離的身上、鞋上也不免被沾染了穢物。
吐完了,趙令徽才覺得腹中灼熱好了不少,身上也涼爽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王離還沒訝異她睡的之快,就不得不先清理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