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趙令徽吐的,王離給打了水來,給趙令徽擦了嘴角。
本想着給趙令徽清理下身子,想起來趙令徽不讓旁人動他衣衫,王離隻得作罷。
看着面上醉的一片酡紅,隐隐約約還在難受的趙令徽,王離去熬了醒酒湯,一點點給趙令徽喂下去。
一碗醒酒湯下去,趙令眉頭的“川”才稍稍松開。
折騰了半天,外頭天光已大亮,榻上人睡得愈沉,不見半點醒的迹象。
聞到些奇怪的味道,王離嗅了嗅自己身上,才察覺自己還穿着那件髒衣服。
看着趙令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王離索性在這裡換了衣裳。
薄紗輕搖,微光點點。
褪去女兒裝,露出少年人精壯美好的身體。
白皙的肌膚,肩膀寬闊,腰肢細而有力,肩膀上、腰背上,縱橫交錯着幾道傷疤。
趙令徽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似是受到什麼指示一樣,王離衣服褪到一半,忽然轉過頭,隔着帷幕,和趙令徽對上了眼神。
趙令徽眨眨眼睛,在王離要叫出來之前先開口:“都是男人,看看怕什麼。”
趙令徽聲音還帶着宿醉後的嘶啞,調調輕佻,活像浪蕩公子。
王離堪堪收回嗓子裡要溢出來的餘音,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醒了?”
趙令徽勾了勾唇角,手撐着榻要坐起來。
腦袋疼地厲害,手上沒什麼力氣,趙令徽又結結實實地摔在了榻上。
摔的她兩眼昏昏,頭腦發懵,眼前直冒白光。
王離被他吓得不輕,也顧不上什麼衣裳了,光着上半身,三步作兩步跨過來,扯開帷幕:“你、你怎麼樣?”
情急之下,王離嗓子沒夾住,一句話喊的是石破天驚、中氣十足。
趙令徽緩了口氣,幹脆平躺到了床上,眼前稍微恢複清明:“我昨日……怎麼回來的?”
“項莊派人送你回來的,你一回來,就睡了,還吐了。”王離擔心地盯着趙令徽,“我聽說,昨日曆陽侯把你送到了項莊府上,你沒事吧?項莊有沒有為難你?”
眼前的白光散去,趙令徽吐出口氣,道:“我能有什麼,我好的很……外頭可有人?”
王離搖搖頭:“沒有的,我讓人都下去了。”
“我幾時回來的?”趙令徽腦袋裡一抽一抽地疼,不禁皺了皺眉,“我怎麼在這裡?”
“你回來的時候應該是三更天的樣子,醉的人事不醒,吐了一地,我這才拾掇好。”王離如實道,眼睛不住地瞟他,“怎麼喝了這麼多?”
趙令徽在王離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沒辦法,項莊這人在興頭上,我也不能擾了他興緻,對了,那位古姑娘呢?”
王離:“她這幾日倒是不怎麼出現,但應當沒什麼可擔心的。”
趙令徽嗅到了自己衣襟上濃重的酒氣,皺了鼻子:“我是不是還沒換過衣服?”
王離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我想給你換來着……但是沒有。”
“你去打些水來,再找套幹淨的衣衫來。”趙令徽手支在腦袋上,十分自然地吩咐王離。
王離去打了水。
趙令徽命令王離守在這裡不準亂看,也不準讓旁人進來,才安心到了淨房去沐浴。
洗去一身酒氣,換了幹淨衣裳,趙令徽腦袋裡的疼痛感好了點,便散着頭發走了出去。
來人散着頭發,腳下歪歪扭扭踩着鞋,衣襟松散,剛沐浴過的面容清隽,白中透粉,杏眼惺忪,渾身透着一股高士之氣,舉手投足間,盡是潇灑風流。
看着這樣的趙令徽,王離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挪開眼。
趙令徽瞪他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慌忙低下頭。
趙令徽大馬金刀地往旁邊一坐,從他手裡拿過布絞頭發:“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王離讓自己瞧着地闆,這樣才不至于讓眼睛從趙令徽身上移不開:“聽說,鐘離昧勸過項羽不要跟範增離心,但是反遭了項羽的猜忌。鐘離昩這人性子耿介,正跟項羽怄氣呢。”
趙令徽斜靠在憑幾,聽了他的回答陷入深思。
于她而言,鐘離昩,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陌生。
真要算起來,他是死在她手上的。
那是高祖五年末,韓信死的前一年,雲夢澤事發之前。
劉邦早就對鐘離昩懷恨在心,楚漢相争時,漢軍沒少受鐘離昩的挫折。
乃至于劉邦本人,幾次三番,差點死在鐘離昧的刀下。
鐘離昩逃到楚地受韓信庇護的消息傳到長安那天,劉邦臉沉了一天。
就連稅收增加這樣的事,都沒能讓他眉間的郁色散開。
身為廷尉的趙令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