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傳言,廷尉趙大人府裡頭養了兩個才貌仙郎,一個神清骨秀,一個壯實有力,深受趙大人寵愛,日日歡歌,夜夜宴飲,怎一個齊人之福了得。
身為朝堂上唯一的女官,身為大漢的廷尉,關于趙令徽的傳言,在哪兒都是津津樂道。
傳言到他耳朵裡時,已經變成了,趙大人被兩個妖孽迷惑,日日笙歌,歡飲達旦。
知道的那一刻,他反倒沒什麼情緒。
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平靜地多。
他早就知道,令徽身邊會有新人。她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可預料到,和真的知道時,心情是不一樣的。
白日裡,他還是照常處理了政務,接見了來客。但鐘離昩說他眼神冷地像要殺人。
他當時隻是笑笑。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想殺人,他想飛馬入長安,殺了那兩個勾引令徽的賤人。
也僅止于想罷了。
他清楚,沒了這兩個賤人,令徽還會有其他人。
他吃味嗎?吃味的。
但他沒有立場去吃味,令徽已不是他的妻,别說養兩個男寵,就是養上二十個,他也沒有立場去醋。
夜裡,他遣走了所有下人,自己一人枯坐房中,又哭又笑,摔了好幾個玉杯。
他回憶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回憶他們曾經的耳鬓厮磨、海誓山盟。
為什麼、為什麼呢……
明明她身邊那個人,該是他才對啊。
名為嫉妒的情緒在他心中能發,瘋狂地生長,占據了他的理智。
他承認他嫉妒了,嫉妒那兩個賤人。
他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幹脆辭了這個楚王,到長安與她做個外室算了。
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這麼做,他身上的責任也不允許他這麼做。
他府邸上的這些文人武将還得他來養活,楚地的子民他得庇佑。
他不能這麼做。他不能。
他可以勸自己說,令徽不喜歡他,是因為他不夠好。
也可以接受,令徽為權力為名利離開。
獨獨他接受不了,他們剛和離,還沒有半年,她就有了新人。
與其說是接受不了,不若說是嫉妒他們兩個可以陪在令徽身邊,得到她的愛和歡喜。
更令他發狂的是,這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們已經和離了,她早就不愛他了。
哪怕情緒壓了又壓,想起這件事來,他還是緊緊捏住了青銅爵。
趙令徽被問的啞了一瞬,還有那麼一瞬她懷疑自己耳朵壞了,聽錯了。
在前夫面前,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倘若問的人是旁人,她可以玩笑地回答還算盡心。
偏生問的這個人是韓信啊,她的前夫。
這個前夫,還不算是什麼心胸寬廣的前夫。
他以前沒少呷醋。
譬如,她誇哪個将軍好看,白日他裝的若無其事,甚至比平時更殷勤。夜裡就纏她緊,折騰地她欲/仙/欲/死,最後才問他好看還是那位将軍好看。
一開始趙令徽都茫然自己說過這句話嗎?時間久了才明白他是在呷醋。
他也不是亂呷醋的人,呷醋的時機、理由都恰好,讓她挑不出半點錯處。
她也不需要花什麼心思去哄他,隻要勾勾手指,他自然就好了。
因此,她不理解,他今日怎麼放寬了心思,問出她男寵的事來了?
難不成,他已然放下了?才能這麼坦然地問?
趙令徽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着,尋找可疑的點。
目光落到他攥到發白的指節,趙令徽一下子明白了。
先前有幾次他裝寬容的時候,就是這般表現,下意識的小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趙令徽未語先含笑,盡量答的避重就輕:“左右不過是兩個玩意兒,閑來消遣的,用的順手就是了,說不上什麼稱不稱心。傳言不可盡信,廷尉寺的事情我就忙的頭重腳輕,哪裡來的許多功夫厮混呢。眼看着将入秋,不知道楚地百姓今年過的怎麼樣?”
以往這個時候,隻要她叫一聲重言,扯一扯他的手,他就登時好了。
然而他們眼下的關系并不适合這樣做。
異樣的滋味讓她如坐針氈。
趙令徽有些腦袋疼,她覺得,對陳平的報複還是太輕了。
她該讓陳平在她那诏獄裡走上一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