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了下眉,本來這一路忍受甄順的念叨和颠簸就夠煩的了,連馬車都趕不好,這小子怕是欠揍了。
他掀開簾子,冷着臉擡起眼皮子往外看,跟甄順一樣,瞧見了已經快要進門的兩個白衣身影。
雖瞧不見人長得如何,可風吹過那兩個小娘子的衣裳,模糊勾勒出她們的身形,其中一個的腰肢怕還沒有他倆巴掌寬,瞧着頗為順眼。
穆長舟自認是個俗人,好看的自會多看幾眼,沒想到就引起了宮裡太後和聖人皇後兩方的注意。
為了拉攏他,都想着法兒的要給他娶填房。
這讓穆長舟格外不耐煩,好看的物什誰都喜歡看,這并不代表他就喜歡被人算計。
為了十萬狼覃軍的生死,他也不會叫胯.下幾兩肉做了自己的主。
打探到聖人想替太子請太子師,他不動聲色從巡按使那裡截了胡,出來松口氣,順帶着躲開那些大庭廣衆就敢往懷裡撲的小娘子。
怎麼說呢,在西北待了十年,就那夏吃沙土冬吃雪的不毛之地,小娘子幾乎見不着,碰見隻母豬都覺得賽貂蟬。
他能控制自己,就怕萬一有膽大包天的下藥,他家小兄弟未必能控制住自己。
正在心裡譴責自家老二的工夫,穆長舟耳朵微動,聽到另一側有兩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艹,我就說于家這小寡婦不老實,說什麼出來給于家小郎抓藥,跑得跟兔子成了精一樣,說不準是要去會哪個姘頭去!”
“等回頭表哥你娶了她,多抽兩頓狠的,就知道老實了,不過是個沒耶娘教養的孤女,嫁了個短命鬼,還敢耍花招,不打怕是要上天了!”
“算了,就怕叫族老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隻要她把于家家财交出來,我也不是不能好好待她,細皮嫩肉的打壞了還怎麼伺候?”
“那怕啥?就她這水性楊花的模樣,指不定于大郎早就成了綠毛龜,咱可不受這個閑氣,回頭你不管,也得讓姨母把這小娘皮收拾明白咯!”
穆長舟小時候的保母來自南地,能聽懂南地話,隻通過這寥寥幾句,就聽出了險惡來。
比起聖都全都披着規矩禮法的陰私,民間這種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惡心倒更直白些。
他擡起骨節分明的大手,掀開簾子撩了一眼,就見兩個身穿短褐的男子急匆匆朝馬車這邊攆,尖嘴猴腮,比他還不像好人。
他思忖片刻,腦海中回憶起那把子細腰,不疼不癢的時候,倒也不介意稍微積點德,遂敲敲馬車壁,吩咐甄順。
“快些,抓了藥先去拜見袁先生。”
甄順安撫好了馬,聽出郎君話裡的不耐煩,诶了聲,立馬抓着馬頭缰繩往醫聖牌樓裡拐,正好擋住後頭探頭探腦想繞過去的男人。
别看這倆人嘴裡話放得狠,被明顯看起來價值不菲馬車擋住,又看着人高馬大的甄順和明顯更貴的黑馬,一聲都沒敢坑,隻能憋着煩躁跟在後頭。
等甄順停好馬車,抓着方子往醫堂内走,正好碰上這兩人在醫堂内大吵大鬧。
“人分明是進了你們醫堂,怎麼會不見了!”
“那可是我表哥未過門的媳婦兒,人肯定是被你們給拐走了!”
醫堂裡的夥計氣得直瞪眼,卻不好當着病人的面跟他們吵,被推搡得臉都漲紅了。
甄順撇撇嘴,用手捂住嘴,腳下變換位置,換着腔調出聲。
“這裡可是看病的地方,不是茶樓酒肆,誰還替你看着你媳婦啊!”
“就是,若是擾了哪個病人,我阿耶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小心我抓你見官!”
醫堂内原本還都在瞧熱鬧,多是帶着家裡人來看病的。
一聽會打擾病人,耽誤治病,都跟着你一言我一語地罵起這倆胡攪蠻纏的男人。
甄順樂滋滋瞧着兩人被人噴着唾沫星子罵出去,出來路上還樂呵呵地跟穆長舟感歎。
“那砢碜貨好像是定下了個長得挺好看的小娘子,小娘子大概是進醫堂瞧眼去了吧?”
“說不準就是先前跑進去的那倆小娘子其中一個呢,嘿,雖然沒瞧見模樣,看身形就知道都長得不錯,也不知道人到底哪兒去了。”
“剛才也沒瞧見有人出來,郎君你瞧見了……嗐,我都忘了,郎君你也不好湊熱鬧,估摸着是沒瞧見。”
穆長舟沉默不語,不,他看見了,隻是他特别想重金贖回那雙沒見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