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靈擡起小臉兒冷笑,“然後讓他早一步回到自己的地盤,給我挖好坑,等他把我埋坑裡,還替他數錢嗎?”
她輕呵一聲,原本的沮喪消散一空,轉瞬間變成昂揚鬥志。
“我偏不!他不是說我一無是處?呵……扮豬吃老虎誰不會啊!等往後有機會……哼!”
她能想明白這人先前的謀算,就能戳穿他以後的心眼子!
等哄好袁翁,她非要找機會把人坑回來不可!
阿橋看着歪在竹榻上奮力支棱的娘子,香腮滴粉,發髻散亂,活似剛被人欺負完的傻兔子,微笑着沉默了。
娘子高興就好。
三日轉瞬便至。
甄順一大早就趕着他們那輛格外寬敞的馬車過來等。
阿橋和陳媪家大娘擡着箱子出來,就見甄順手裡拿着塊肉餅吃得頭都不擡。
她瞬間警惕:“我們娘子坐你們的馬車?跟穆郎君一起嗎?”
甄順三下五除二咽下口中的肉餅,“你想得倒是美,我家郎君騎馬,這輛馬車給你們用。”
“若你們有會趕車的,我也可以騎馬。”
若不是先前郎君傷還沒好,甄順才懶得駕車。
阿橋翻個白眼,當誰稀罕跟他們坐在一塊兒呢。
可她也不會趕車,隻好将甄順當空氣繼續搬行囊。
陳媪一家子沒露在明面上,得了袁大豐的吩咐,還留在湖州府。
趙瑞靈便将于家的房子托付給了她們看管。
等收拾完,趙瑞靈帶着于旻鄭重謝過陳媪這些年的照顧,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這座住了十幾年的小院,懷着幾分忐忑上了馬車。
到了北城門外,她們還沒見到袁修永他們的馬車,就先碰到了裕民縣來的于氏族人。
于氏族長帶着幾個族老滿臉谄媚迎上來,說是特地前來送儀程。
于族長滿臉忐忑:“先前小老兒被家裡昏了頭的婆娘騙了,以為靈娘和于老七情投意合,還願供養阿旻讀書,想着如此也好叫阿泓在九泉之下安心,卻不料……”
他頓了下,趕忙又道:“族裡萬不會留這種心思不正的人,已将于老七一家子逐出族譜,先前他們買房子借于家的銀錢我也要回來了。”
“都說窮家富路,我跟族裡湊了個整,靈娘你們帶在身上,路上也寬裕些。”
事實上,陳清源派去調查的人一走,當年經曆過朝廷尋人陣仗的老人,就記起來這事兒了。
不管趙瑞靈是不是謝氏女之後,到底長得像極了那位才絕娘子,才引得人前來問詢,誰知這小娘子去了聖都會有什麼造化?
要是早知道,給于族長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由着親眷欺負這孤兒寡嫂,如今隻能盡量找補,免得為于氏招來災禍。
趙瑞靈想起先前在他家被指桑罵槐的事兒,小臉立馬就鼓起來了。
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是銀錢拿回來,人懶得搭理。
可如今,她卻已不是過去那個任性的小娘子了。
她拉住要怼人的阿橋,含笑望向于族長。
“族長您嚴重了,阿嬸覺得我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守不住寡也是人之常情,你們都是阿兄的親人,我不會放在心上。”
見于族長松了口氣,她話音一轉。
“隻是萬望阿嬸往後在外人面前稍微收斂些,可别牽扯上不該牽扯的貴人,給族裡惹禍。”
于族長面色一僵,想起來之前他娘子還在家裡嘀咕,說趙瑞靈就是個狐媚子,又說她一個喪門星不可能有貴命,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要知道,趙瑞靈能去聖都,都是因她長得像才絕娘子,那可是國公的女兒!
萬一趙瑞靈真是謝氏女……他神色更嚴肅了些,躬身将裝着銀子的包袱舉起來。
“靈娘說的是,小老兒記下了,往後必會管好拙荊,再不敢讓她胡說八道!”
這陣子的事情讓趙瑞靈明白一個道理,無論任何時候,事情都不能做絕,總得留條後路。
她思忖片刻,道:“阿兄生前想叫族中出更多有才學的子弟,也能守望相助。”
“這銀子就當二郎和我獻給族裡的,族長去請位德才兼備的先生,也好叫于氏清正家風得以延續,方不負阿兄所願。”
于氏的族老們聽得連連點頭,連于族長面上的愧色都更真切了些,忙不疊地應下來。
穆長舟騎着馬,護着袁修永的馬車出來城門,就聽這些人沒口子地誇趙瑞靈和于旻,直道要将此事記入族譜。
阿橋和于旻都聽得高興,趙瑞靈雖面色淡定,下巴卻不低,這會子倒不像鹌鹑了,穆長舟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待得馬車走動起來,津津有味瞧了場熱鬧的甄順有些感歎。
“趙娘子如今倒有幾分我們郎君的風采了哩!”
馬車裡正笑着的阿橋和于旻笑意瞬間僵住,别說,還真有點……
趙瑞靈忍了又忍……先掀開簾子左右看了看,見穆長舟騎着馬,護送袁翁的馬車走在了前頭,應該聽不見。
至于甄順……甄順不算人,他傳話回去她不認就完了!
她安心地放下簾子,重重地呸了一聲,擲地有聲地吐槽——
“誰像那黑心的東西?若非為了袁翁,我恥于與之為伍!”
甄順:“……”他要現在說郎君耳力非常人所及,心眼兒還不大,這小娘子會不會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