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跟娘子有不一樣的看法。
通過今兒個這一遭,阿橋意識到穆長舟和甄順他們的武力值有多高。
外頭的世道太危險,這裡離湖州府才不過百餘裡,聽聞北地人彪悍,那越往北豈不是越危險?
她伺候着趙瑞靈喝完藥,又取了藥膏子給趙瑞靈擦傷……和摔傷的地方抹藥,繼續苦口婆心地勸。
“娘子又何必要與他一個莽夫計較。”她把最後四個字說得特别小聲,怕人聽到,跟做賊一樣靠近趙瑞靈。
“娘子你可是才絕娘子之後,最擅長的可是謀算啊!”
“先前娘子盤算得就好極了,既他身份不低,對聖都了解想必不比袁翁少,甚至更多,好歹哄着他把該說的都說了,才不枉費您受的罪不是?”
“而且出行在外多危險,咱們和袁翁還要仰仗他和那些護衛……隻要娘子安全到聖都,得了太後娘娘的喜愛,不有的是收拾他的時候?”
當然了,阿橋覺得,就穆郎君那種位高權重又小心眼子的,最好還是别把人得罪狠了,跟這樣的人做朋友遠比做敵人好得多。
可顯而易見,如今娘子聽不進去這種話,她敢說娘子就敢炸毛,還是等娘子消氣之後再慢慢勸。
趙瑞靈被咽下去的藥苦得腸子都打結,那股子氣勢洶洶的惱羞成怒不自覺消下去大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阿橋說得對,她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打是打不過了,動腦子她還能動不過那莽夫?
趙瑞靈住右上房,左上房留給了袁修永,穆長舟和護衛們都住到了廂房。
阿橋在右上房跟趙瑞靈嘀咕的時候,甄順看着自家郎君重新開裂後更加猙獰的傷口,一邊給他上藥一邊發愁。
“您說您都把人忽悠着北上,人也救了,何必非要把人給得罪狠了呢?”
“這下可倒好,袁翁看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那小娘子也頭角峥嵘,怕是醒了就得跟暴怒的火龍一樣燒過來。”
“這要是到了聖都,袁翁為太子師,得聖人和太子尊敬,以那小娘子的身份必會受太後看重,感情好事兒您做了,偏落個裡外不是人……”
“閉嘴!”穆長舟不耐地打斷甄順,自己拽過紗布,面無表情擡起胳膊将紗布在身上裹好,絲毫不管背後瞬間氤出的血迹,好像一點都不疼。
“雖那幾個水匪已送去常州府以作示好,誰也不知那劉知州會不會膽大包天到想把知情人全都滅口。”他冷聲吩咐。
“你先去讓護衛們分成三班值守。”
甄順說的道理,穆長舟難道不懂嗎?
他身為穆氏家主,心眼子比甄順這棒槌多得多,自是明白今日這一出的弊端。
原本穆長舟還想着跟謝氏女交好,畢竟他受過謝如霜的恩,如今也全沒了心思。
在戰場上,如果有人不聽指揮瞎胡鬧,别說救人了,隻會死更多人,還有可能被人抓住軟肋,引出更多麻煩。
先前如果趙瑞靈老老實實躲起來,袁修永就算受傷,隻要甄順和護衛沒死絕,就不會有性命之危,了不起斷胳膊斷腿兒,起碼能活着。
可趙瑞靈倒好,他進後廚時,她和袁修永一個幹瞪眼,一個閉眼引頸等死,他實在不喜這種主動找死,不把性命當回事的行為。
就算那不老實的小娘子不識好歹,也得能平安進得了聖都再說。
到時他們欠着穆氏救命之恩,袁修永理智還在,那小老兒輕易不會跟穆氏為敵,自會約束趙瑞靈。
“袁翁已想到這點了,常州知州劉辎是袁氏姻親之後,他特地叫袁大豐帶着他的書信跟護衛一起去常州府了。”甄順歎了口氣,難得跟阿橋心有靈犀,實在不認同自家郎君的想法。
“我說郎君,您可别小瞧了女子。”
“聖都宮裡那兩位還沒叫您看清楚?這女娘吹起枕頭風,可比刀劍好使,一旦她們狠下心又有了權勢,男兒也隻能伏地乞憐。”
他說的是皇後和太後。
聖人耳根子軟,知道太子的身體随自己,天生體弱,實不是最佳繼位人選,卻因皇後的堅持和枕頭風,一直提拔皇後娘家人,為太子琮立勢。
太後雖與聖人不是親母子,卻也憑着陪先聖打天下的功勞,得了聖人敬畏,更在諸多文臣武将中影響頗深,哪怕不靠英國公府,也足以讓渭王琰與太子琮分庭抗禮。
“如若那小娘子在太後提起您時表露不喜,英國公府另說,太後再理智,也不會信任您。”
“聖人那邊就更不必說,您早前拒了魯國公府的提親,皇後就一直瞧您不順眼,太子體弱,聖人擔心您以後挾天子令諸侯,怕也不會重用您。”
“往後狼覃軍說不定會落入他人之手,被當成替死鬼,為旁人博功勞!”
甄順最清楚郎君的心結在哪兒。
隻幾句話就說得穆長舟面色一變,神色瞬間冷硬許多,卻沒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甄順趕忙勸道:“何不如您先忍一忍,先叫趙娘子對您改觀,好歹先順利回到咱西北都護府再說啊!”
隻要先把那小娘子哄住,借太後的勢把好處拿到手,往後兩人天南海北,各走各的陽關大道多好呢!
穆長舟沉默好一會兒,才冷幽幽地問:“你這麼能說,那你說說看,怎麼才能哄住那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