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臨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緊。真敏銳啊……他面上不顯,淡淡道:“沒有。”
裴宴眯了眯眼,忽然欺身上前,手掌徑直按上他的腰側,“我檢查一下。”
溫熱的掌心隔着襯衫布料貼上來,江照臨脊背一僵,條件反射地擡手抵住他的肩膀,“說了沒有!”
兩人推搡間,裴宴的手指觸到西裝内袋裡一個硬質的方盒輪廓,當即挑眉,“這是什麼?我連形狀都摸出來了。”
江照臨喉結滾動,仍強撐着一副冷淡模樣,“……我不抽,就叼着解解饞。”
裴宴修長的手指貼着西裝内袋一探,利落地将那盒煙抽出來。他掂了掂煙盒,眼神一沉,手腕一揚。
煙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掉落進垃圾桶。
回程的車裡,沉默比來時更加黏稠。
一聲壓抑的悶哼突然打破寂靜。裴宴猛地弓起腰背,手指死死抵住胃部,額頭瞬間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江照臨,我肚子疼,又疼了……”他聲音發顫。
變故猝不及防。
江照臨心頭一緊,方才的怒氣頓時消散無蹤。
他看着裴宴強撐着将車靠邊停下,額頭幾秒内沁出細細麻麻的汗水。
江照臨伸手探向裴宴的小腹,手機上看時間,“今天耽誤有點久,還沒吃飯。”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緩,“忍一下,回去我給你煮點粥。”
裴宴虛弱地點點頭,整個人蜷縮在座椅裡,疼得幾乎說不出話。
江照臨看着他緊蹙的眉頭,心裡突然揪了一下,好像在看自己痛苦。
他輕輕歎口氣,脫下外套蓋在裴宴身上,“我開車吧,再堅持十分鐘,很快就到家。”
車子重新啟動時,江照臨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
後視鏡裡,他看見裴宴把自己裹在他的外套裡,蒼白的唇色讓他心裡又是一陣發緊。
“周末我陪你去醫院看看?”江照臨道,按道理,蜷縮着,疼得說不出話,可憐兮兮等着别人幫助的應該是他。
“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中醫,我去,剛才我差點疼過去,終于活過來了。”裴宴道,他大概是緩過來一點,聲音大起來。
“應該是那天喝酒的原因,我早就說過,不要抽煙喝酒,這都是為你好。”裴宴逮住機會,繼續勸江照臨不要喝酒。
心累,江照臨歎一口氣,真不能心疼他,叽叽喳喳唐僧一樣,真吵。
“嗯嗯。”他随意敷衍着。
房間内是昏黃的燈,裴宴半靠在軟枕上,軟被裹到下巴,顴骨泛着潮紅。
手機上閃過開播提醒,裴宴看了眼,把頭發揉亂,鑽進被子,把被子蓋過臉。
心想以後不僅要按時吃飯,還要好好鍛煉,江照臨這具身體脆得跟紙一樣,萬一一個不小心,真的進醫院,就麻煩了。
江照臨盯着鍋沿氣泡發呆,眼神放空。
他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雙手端着一碗白色的,類似米飯泡水的東西,但眼底暗含着微不可察的期待。
“快喝。”江照臨道。
裴宴隻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熱氣的湯飯,吹了兩口,就皺起眉頭,端起來仰頭灌下去,喉結滾動。
他咂咂嘴,一臉嫌棄評價:“看上去就不好喝,結果真的不好喝。”
江照臨很少下廚,他原本很滿意今天的成果,聞言眼中閃過愠色,“不好吃的話,你自己點外賣吧。”
裴宴這個粗神經居然沒聽出他話裡的怒意,反而往被窩裡縮了縮,他聲音沙啞,“再來一碗,好暖和呀。”
帶着股沒心沒肺的勁兒,手指無意識揪着被角揉搓,像是胃疼又犯了。
“江總剛才我想清楚了,你靠關系上位這事,不是我們四個傳的。我們幾個聽到八卦才聊了聊,消息源頭不是我們。”
“至于是誰,”裴宴臉色蒼白,卻還在喋喋不休,“你得在公司多待幾天才能……”
話裡話外是不想讓江照臨離開。
裴宴無奈,他可以給江照臨走後門。但是後門打開了,江照臨不願意走怎麼辦?
“閉嘴。”江照臨打斷他,轉身去幫他盛粥,又别扭地切進去一小塊姜絲。
裴宴胃疼的樣子,讓他想起自己。
蜷縮在病床上,無人問津。
蒼白,痛苦。
難受也不好意思麻煩别人。
江照臨将未盡的話語懸在粥裡,遞給裴宴。
裴宴眼睫眨呀眨,江總願意給他盛飯,應該不生氣了吧,他順勢道:“今天晚上你得幫我處理點事。”
“直播?”江照臨手在床邊輕輕一按。
“對呀,我主職在公司當實習生,副業做主播。”裴宴道。
這江照臨是知道的,他已經把裴宴調查個底朝天,裴宴是遊戲主播,曾經獲得過專業比賽的冠軍,根據資料來看,裴宴是很熱愛這個遊戲的。
但他假裝不知道,問:“你是什麼類型主播,需要我直播做什麼?”
裴宴嘴角微微勾起,壞心眼笑着:“我是顔值主播呀,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電競房,機械鍵盤色彩斑斓,電機聲嗡鳴。
裴宴調整攝像頭的角度,他換了身黑色衛衣,衛衣的袖口随着動作滑落,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一張成熟斯文的臉,帶着一點俊朗野性的氣質。
江照臨穿着嫩綠色的連帽衛衣,唯一中間還有一個可愛的派大星。
“你平常就穿這身直播?”江照臨扯着衣擺,後頸被毛絨帽兜蹭得發癢,他晃動着肩膀。
他不太适應,許久沒穿過這麼幼稚的衣服,他平時清一色的襯衫,T恤,突出一個成熟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