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夫妻,她竟還不清楚自己夫君的心意麼?
她拉過宣槿妤的手,交給蘇琯璋,“我這女兒被寵壞了,也就你還慣着她。”
無視女兒不滿的一聲“娘”,她繼續說道:“三年都過來了,眼下這關頭也别總想着推開她,我宣家姑娘也不是嬌氣到什麼苦都吃不得。”
蘇琯璋張了張嘴,他不贊同這話,但他知道不能在宣槿妤面前反駁,隻得沉默。
“照顧好她。”林清婉最後說道。
“我會的。”蘇琯璋道,并非承諾,而是他活着一日,便會護着她一日。
宣槿妤“哼”了一聲,卻沒甩開他的手,任由他和自己十指交握。
他們已有月餘未有親密,縱使知曉不該,她卻下意識地舍不得。
沒出息透了。她再次在心裡罵自己。
林清婉去看了看蘇家其餘人。
“親家母,今日勞煩你了。”許玉娘緊緊握着林清婉的手,感慨地說道。
她也聽到了她對小兒子小兒媳說的話,倒不好意思再撇清關系叫她“林夫人”,怕她生氣。
也是,蘇家人都入獄了,陛下态度未明,京兆府怕是不敢再在和離書上蓋印的了。他們還是親家。
林清婉笑笑,“許姐姐說的什麼話?”
她又看向蘇老夫人,“老太太受苦了。”
蘇老夫人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她活了一把年紀,早就看透了,什麼樣的苦吃不得?即便來日一家人整整齊齊上了斷頭台,在她看來,也都是命數。
隻可惜了失蹤的二兒子,還有不離不棄的兩位兒媳和幾位孫媳。小孫媳婦兒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她怕是見不得了。
“親家母一來,這死牢倒是大變樣了。”蘇老夫人笑道。
原先的幾間牢房什麼都沒有,除了他們一家活人,連隻螞蟻都不曾見着,十足簡陋。
林清婉一來,席子床褥、圍簾茶桌……什麼都安排上了,就連洗手盆、恭桶也沒落下。
如此倒是比之前體面太多,除了死牢的名頭不好聽,這環境相較起來倒是于外頭尋常人家而言也不差什麼。
林清婉回到宣府時,宣兆也才回來不久,他們的長子宣文威還在外頭打探消息。兩位叔子和幾位侄子也還沒遞回動靜。
“可給文晟遞消息了?”林清婉問他。
宣文晟是他們的次子,府中排行第三,一衆兄長中,女兒槿妤最喜歡的便是這個三哥哥了。
宣兆點點頭,“已經傳了信叫他回來了。”
隻次子行蹤不定,月前來信時說他還在蘇州。不過照以往經驗,他現下說不定到哪個州郡做生意去了,要回來最早也是晚一兩個月的事。到那時,蘇家之事怕早已塵埃落定。
“槿妤有孕了,兩月餘。”林清婉跟丈夫說道。
宣兆驚得站了起來。
“不行,我得接她回來。死牢裡那是什麼地方?她如何能待得了?”她還有了身孕,光想想宣兆頭皮都要炸開。
林清婉拉住他,“你先坐下。”
宣兆隻得順着夫人的動作坐了下來。
“陛下下的令,誰能讓你去接人出來?”林清婉沒好氣道,問他:“父親進宮了?”
宣兆點頭,“隻怕陛下不願見人。”他哪裡坐得住?心裡慌的不行,總要想着初初有孕的女兒。
他要當外祖父了,但女兒和還未出世的外孫還在死牢裡受苦。他光想想就受不了。
“我隻問你,”林清婉斟酌語氣,“蘇家是不是真的保不住了?”
方才獄中她和蘇國公與蘇琯璋都說了些話,觀他們态度,似乎事态很嚴重。
“往日也不是沒有被傳通敵叛國的将領,”林清婉說,“蘇家世代忠烈,怎的就到了保不住的地步了?”
宣兆深深地看着妻子,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沒有餘地,是因為這就是陛下想要的結果。”
君要臣死。
自古以來,哪個臣子能在這幾個字下善終?
林清婉心口一跳。
“我是不是做錯了?”她問宣兆,又忐忑地說:“我以為事情不會這般嚴重,又想他們小夫妻重歸于好,才将府醫帶去牢中診脈。”
以為有了孩子這小夫妻就能坐下好好談談,以後還能一起和和美美過日子。
别說她這當娘的不偏心自家女兒,她就是深知自己女兒的脾性,是個受不了半點委屈的,她也就是嫁給了蘇琯璋,才能過得好好的。
放到旁的人家,一早就挨不住要和離了。
更何況,知女莫若母,她看得出來,自己女兒是喜歡蘇琯璋的,不然也不會鬧了三年,還舍不得真的和離。
郎有情妾有意的,她哪裡舍得讓女兒懷着孩子和離歸家?
宣兆拉她到自己懷中坐下,抱住她,“夫人别想這麼多,看嶽父回來怎麼說。”他安慰道。
确實,此時還不到慌亂的時候。
林清婉也慢慢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