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兔子的人回了隊伍,宣槿妤剛吃過東西,擔心趴着會吐出來,便拒絕了蘇琯璋繼續背她的提議。
“草深,容易絆着你。”蘇琯璋說,示意她去看孩子們身上被草刮出來的痕迹。
尤其是年紀最小個頭最矮的慕哥兒,他身上全是草籽,從腰間往下,全是一道一道的綠色草汁。不知道他怎麼搞的,連白嫩的小臉上也沾了幾道綠痕。
“還會弄髒你的衣裳。”蘇琯璋貼着她的耳朵,小聲道。
夫妻三年,他最是知曉她不能忍受髒亂——當然,半月前在死牢裡是個例外,她當時根本沒心思留意衣裳的事。
宣槿妤左右掃視了一圈,發現除了她,所有人的衣裳下擺也都是髒兮兮的,都是草汁、草籽。
其他人她沒好意思多看,匆匆瞥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但她留意到蘇琯璋的外袍除了髒,還被勾破了,線頭暴露在外面。
雖然都被流放了,但她好像一時也不大能接受這樣狼狽的模樣。
想着,她朝蘇琯璋張開雙手,“我才吃了東西,你抱我。”
抱着可比背着累多了,她想。
蘇琯璋不知她心裡作何想法,但見狀立馬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她。
宣槿妤看着毫不費力的男人,視線朝上,落在他明顯亮了許多的雙眸上,有些狐疑。
這男人,怎麼瞧着還挺開心的樣子?
他們磨蹭的這當會兒,蘇家其餘人都走在了前頭。
宣槿妤雙手環抱住蘇琯璋的脖子,聽着他平穩的呼吸,心想,這樣抱着,久了她手也該累了,怎麼這男人竟看着十分輕松的模樣?
她還是小瞧這粗莽武夫了。
一行人再怎麼慢吞吞地走,也到底是趕在晚膳時分趕到了廢廟。
這座廢廟坐立在綿延的山林中,外頭有個小廣場,一座雄偉的大殿擋住了衆人的視線。但從雲端若隐若現的飛檐來看,規模顯然不小。
“應當沒蛇。”
陳陽帶着手下,拿着劍或木棍仔細搜尋一番,回來跟他們說道:“先進去。”
衆人跨過高高的野草,走進了小廣場中,驚跑了幾隻野兔。
“這廢廟竟如此大。”宣槿妤聽王虎這樣感慨。
她拍了拍蘇琯璋的的手,“放我下去。”
“我們今晚就在這裡過夜?會不會有野獸?”她小聲地問蘇琯璋。
夫妻倆情濃的時候她想撬開他的嘴,央過他講述他以前帶兵的故事。
雖然他講得沒滋沒味、也十分簡短,但提過他在野外烤野物的經曆,當是對當下這種山林不陌生的。
蘇琯璋看出她眼中藏着的害怕,将她攬入懷中,“沒事的,我們人多。”
那就是真會有野獸了!
宣槿妤怕得往他懷裡縮了縮,“我害怕。”聲音嬌嬌的,惹人心憐。
蘇琯璋心裡發軟,安慰地輕撫着她的背,“别怕。”
幹巴巴的,一點都不會安慰人。
許玉娘對着兒子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而後無奈地對婆母苦笑,惹得蘇老夫人忍俊不禁。
一旁的慕哥兒沒眼色,拍了拍胸脯,“小嬸嬸不要怕,慕哥兒保護你。”
忘了旁邊都是人了。
宣槿妤紅着臉退出蘇琯璋的懷抱,和期待地看着她的慕哥兒對視一眼,摸了摸他的頭,“好,慕哥兒來保護小嬸嬸。”
還不如一個不滿三歲的小娃娃會說話。
她暗暗踩了蘇琯璋一腳。
他們腳下的草叢晃動一下,沒引起旁人注意。
許萱娘帶着兩個妯娌,和幾個自發幫忙的孩子,已經清理出一片幹淨的地方。
“都先坐下吧!”她招呼了聲,從包袱裡取出一條毯子,鋪在地磚上。
毯子足夠大,能夠容納他們一家子成合圍之勢坐着。
“咦?竟是鋪了地磚。” 宣槿妤道了聲謝,整理好裙擺,坐了下去,有些驚訝。
怪不得清理得這樣快,畢竟地磚不長草,隻要将磚縫間的草連根拔起就好。
她環視一圈,“這座廢廟規模不輸城西的皇覺寺。”她若有所思,“格局也像。”
蘇老夫人颔首,“這裡以前就是皇覺寺,後來廢了,先帝命人在城西建了個一模一樣的新寺。”她說得含糊。
宣槿妤道了聲“原是如此”,便沒再說什麼。
祖母這樣說得這樣含糊,還提到了先帝,想是有些不為人知的皇家秘事。
因為新帝盛譽,她現在對皇家人沒半點好感,對他們的秘事是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