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槿妤被他笑得有些臉熱,嘟哝着,“不放就不放。”
不想被這男人看出她被他蠱惑了,忙催他,“你還沒說完。”她撓了撓他的掌心。
十指緊扣,蘇琯璋摩挲着她白皙細嫩的手背,附在她耳邊,溫熱的吐息灼燙了宣槿妤的臉。
“我猜,兵部嶽尚書看出了那道聖旨的疏漏。怕陛下惱羞成怒,便提前選了條艱難的路線,如此暴露後好歹也能讓他消消火。”
“而且,嶽尚書是蘇家舊部,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不讓新帝猜忌。”
否則,當日在刑部大門,兵部尚書嶽豐和刑部尚書梁方方便不會有那樣一番對峙與對話。
官場待久了,再是正直無私的人,也或多或少會一點自保之術。
這無關對錯,人之常情而已。
而且,他還隐隐有個猜想……
嶽豐既是蘇家舊部,若運作得當,在新帝心裡,他會不會是執掌蘇家軍的最好人選?
梁尚書那麼及時地入宮,王虎及一衆禁軍趕在出發前攔住他們,并收走馬匹。
這些,都是巧合麼?
他在大理寺待了三年,經手的卷宗無數,親手經辦的案件也無數。
直覺與理智都在告訴他,這些有九分的可能不是巧合。剩餘的一分,賭的便是嶽尚書對他的前上峰有幾分敬重;忠君和忠軍,哪個在他心裡更重要了。
蘇琯璋垂眸,視線和宣槿妤對上。
不過這一點,就沒必要告訴她了。
“害怕了麼?”蘇琯璋空着的另一隻手撫上她的面頰。
他看得出,此時宣槿妤的面色在微微發白,看着他的目光裡帶了一絲顫動。
“不怕。”
隻是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乍然聽聞皇權與朝臣之間的博弈有一點吃驚,就一點點而已。
“如此說來,我們就是他們的棋子麼?”她小聲地問。
蘇琯璋意外她竟能想到這層,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素來不愛動腦子,有事便憑直覺,反正吃虧的不會是她。
想不到才多久,她也能如此快地領悟這些她以前從不會去想的事情。
“是。”蘇琯璋沒有敷衍她,給了她正面回應,這是以往他不會做的。
他隻會像宣家和林家兩家人那樣,将她護在羽翼之下,讓她不必經受風雨,不必成長,他們也能護她一輩子。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她可能不會想要他們那樣做。
“但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我們現在這樣,走一條比正常的流放之路更難走的路。”蘇琯璋手仍放在她面上,在她眼睑下方摩挲片刻,将她攬入懷中。
“但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保證。
宣槿妤點了點頭,不再去想他們身在棋盤,被人當作棋子用來博弈之事。
想也無用。
他們已經在流放之路上,跳出了棋盤,再無人能奈何他們。
她将這些和蘇琯璋說了,得到了他在她唇上克制的親吻,和一句稱贊,“不錯。”
宣槿妤翹起唇。
“不過,眼下最難的還是你。”蘇琯璋心疼道,“你這時候有了身孕,往後還要吃不少苦頭。”
他的聲音悶悶的,好似還帶了一點哽咽。
宣槿妤從他懷裡探出頭,看他,果真見他眼尾微微泛紅,不由怔住。
他甚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是在心疼她麼?
他心裡也是有她的麼?
“那你要照顧好我。”想着,宣槿妤不禁對面前的男人說道,聲音發軟。
蘇琯璋微微颔首,親了親她的額頭。
溫存片刻。
“我看看你的腰。”宣槿妤終于想起方才這人逗弄她,惹得她掐着他腰際不放的事。
她對自己的氣力心中有數,見蘇琯璋解了束縛的腰帶、微微撩起的衣擺下果真青紫一片,難得的有些心虛,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
本就是他惹她生氣的,他活該受罰。
她不去想她是因為嫁了他才受的這些流放之苦。她想的是,她還懷着孩子,他身為她的夫君和孩子的父親,就得照看好她。
“好了,你快收拾好衣服。”宣槿妤催他。
眼下也不是上藥的時候,青天白日的,衆目睽睽之下,他衣裳不整就算了,可别讓人想到她身上。
再說,就這點青紫,過幾天就散了,上什麼藥?!
蘇琯璋看着變臉比變戲法還快的妻子,習以為常地笑了笑,“你替我遮着點,别讓人看到了。”
這話說的,像是他們夫妻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宣槿妤臉又熱了起來,忙側過身子,隻留給他明媚泛粉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