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慌張張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用手作扇,朝臉上扇了幾下,企圖讓臉上的熱度快速降下來。
蘇琯璋很快将衣裳整理好,“放心,沒人看咱們。”方才他隻是在逗她而已。
桃色流言傷人,他不會讓那些與她沾上關系。
聞言,宣槿妤松了口氣,猶不放心地再次掃視一圈,才徹底放下心來。
幸好祖母、公爹婆母、二嬸、哥嫂和孩子們都沒有朝他們二人看來,遠處的官兵和禁衛們也都各忙各的,眼神都不往這個方向瞟一眼。
不然她就丢臉丢到家了。
“都怪你。”她嗔道。
“嗯,都怪我。”蘇琯璋答,臉上一貫的清冷不知何時已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容忽視的溫柔。
宣槿妤臉上才要散去的熱度再次升了起來,她将臉埋在膝蓋上,不讓他看到她此時害羞的模樣。
“就是怪你。”她小聲道,悶在膝上的聲音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其中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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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奉了新帝的命隐瞞身份藏在蘇家軍的五名禁軍,此時也正和王虎及一衆禁軍們在一處撿拾柴火。
五名禁軍的頭領姓李,名曉明。當時他押送蘇琯煜等三名少将軍追上浩浩蕩蕩百餘人的流放隊伍時,一眼便瞧到了一個熟人。
熟人正是王虎。
王虎當時見到三年未見的李曉明,也呆了一瞬。
他們二人出自同鄉,同一批進入禁軍的侍衛,同一年升的百戶;三年前新帝登基時各奔前程,不想再見時,二人又雙雙升了千戶。
“可真是緣分。”王虎感慨道。
李曉明點了點頭。
王虎問他,語氣有些猶豫,“那你,是不是要回禁軍了?”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李曉明這三年的去處和處境。
李曉明在蘇家軍中藏了三年,蘇将軍失蹤時又亮明禁軍身份将陣前的三位少将軍拿下,定是回不去漠北了。
李曉明苦笑,又點了點頭。
王虎隻是面相憨厚了些,人卻并不憨,反而有些精明。
一起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兄弟情誼,是最純粹的感情。一朝陣前反叛,李曉明又抓了蘇家軍最為尊敬的蘇家人,想來軍中的情誼也都耗盡了。
他能想象得到李曉明的心結,趁着四下無人,便寬慰他,“你也隻是忠于陛下旨意,莫要過多為難自己。”
提到這個,李曉明終于開口。
“你也是。”
王虎沉默。
他領了差事才三日,便已是處處為難。
那日蘇琯璋點出他的處境,他也才意識到,他也是行走在懸崖上的人,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蘇家人至少還有人保。
而他,一旦被蘇家人退回京城,或者被暗中的眼睛找到什麼把柄,很容易就遭來殺身之禍。
人命,在皇權傾軋之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李曉明也不需要王虎回應,自顧自地說着,“若非三位少将軍相護,主動配合我等回京,隻怕我也不能站在這兒和你叙舊。”
不然,莫說完成皇命,他隻怕不能活着離開漠北。
他想起他當時亮明身份後昔日同袍眼中的驚痛與憎恨,喧嘩聲中,若非三位少将軍阻止,那些曾和他并肩作戰的将士們簡直要将他活剝了。
“用完飯我就得回京複命了,接下來都交給你了。”李曉明拍了拍王虎的肩,“你也待他們客氣些。”
曾經也是同一個屋子睡過來的情誼,李曉明多少了解幾分這位舊友的性情。
“他們如今願意配合受這流刑之苦,并不代表他們沒有能力反抗。”李曉明将聲音壓得極低,“真将他們惹怒了,跑了,你這千戶也就做到頭了。”
說不定命也都要交代在這裡。
戰場上走一遭,才會曉得性命有多珍貴。
“你用眼睛去看,蘇家有沒有罪,不管聖旨上有沒有寫,你都自己去看。”李曉明說得十分直白,就差沒說蘇家無罪了。
他在軍中三年,是新帝一登基就遣到軍中的人。
在蘇家軍待了這般久,不說平日裡在軍營裡操練的時光,但就和漠北開戰的這小半年,他便不會相信蘇家會通敵叛國。
王虎被他這樣直白的話驚出一身冷汗,忙四處觀察一番,見無人窺視才松了口氣。
“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李曉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松松抱着大捆柴火,走了出去。
等王虎平複好心情從密林裡鑽出來,其餘人也忙活得差不多了。
打獵小隊還未回來,但捕魚小隊已經提了滿滿一桶魚蝦,幾個人正蹲在河邊清洗。
他觀察了一番周圍,暗處的眼線消匿了蹤迹,不知是離遠吃飯去了還是換了一撥武功更強不會被他察覺的。
蘇家幾個少将軍都陪着孩子們在玩兒,女眷們也生起了火。
而另一邊,王虎視線頓了頓,非禮勿視,很快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