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槿妤瞪了一眼三位存心看他們夫妻倆笑話的嫂嫂,嘴一撅,沒搭理她們,視線卻真的不由自主地朝着蘇琯璋移過去。
隻見蘇琯璋收拾好了碗筷,端到方才的火堆旁,伸手摸了摸銅盆。許是水已經熱了,他便彎下腰,檢查了方才熄滅的火。
宣槿妤看得出神,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蘇琯璋。
分明是在做着些微不足道的小雜活兒,一舉一動卻仍是不疾不徐,像是在書房裡潑墨煮茶般,讓人賞心悅目。
她這頭在出神,那頭蘇琯璋已經直起身來。
火堆裡還有些餘燼,為保險起見,他舀了一瓢水,潑了進去。
灰燼撞在銅盆底部,黏了上去。蘇琯璋就着略燙的清水,不甚熟練地将碗筷洗幹淨了。
宣槿妤移開了視線。
蘇琯璋沒留意到她的視線,洗了手便走了回來,在她身旁坐下。
剛吃完飯,誰也沒想着去眯一會兒,隻想懶懶地坐着,說些閑話。
自蘇二叔帶兵出征這小半年來,他們家難得有這樣團圓的時候。
不過,此時誰也沒提缺席的蘇家二叔,就連孩子們也十分懂事地沒有提。蘇二嬸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一直和蘇老夫人說着話。
見蘇琯璋坐下,三三兩兩說着小話的蘇家人格外默契地停了下來,含笑的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
“五弟今日真是賢惠。”蘇琯煜誇贊道。
蘇琯璋無奈。
大哥這“賢惠”二字誇得,像是他第一次領兵大勝回來,軍中将領誇他“英勇有謀”一樣。
瞧着都是誠心實意。
但不知大哥心裡,藏了幾分戲弄他的心思。
“今晚若是不能趕上住驿站,大哥也可以跟着學一學做菜。”蘇琯璋回敬道。
他方才觀察了四周,在腦中勾勒着大盛的輿圖,發現這裡離最近的驿站都還有十裡距離。
往後天氣越發熱了,太陽也更曬,他不敢冒險讓宣槿妤暴露在太陽底下。
莫說宣槿妤受不住,就連蘇老夫人和孩子們也受不住。
等下陳陽等人來催上路時,他還要和人商量一下,等到日頭沒那麼盛了再出發。
蘇琯煜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隻擺擺手,“有五弟一人就足夠了,你今日做得就挺好的。”
蘇琯璋還沒開口,蘇琯文、蘇琯武已經開始附和,将此事定了下來。
“就這麼辦了,五弟,往後你多操勞些。”
蘇琯璋:“……”他真不想答應。他一直在做飯,槿妤害喜的時候誰陪着她?
心裡想着人,他目光也跟着移過去,便見宣槿妤正看着他,捂着嘴,笑得眼中像是落了星子。
他心裡一軟,一時失了先機,要再拒絕便沒可能了。
不過,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站三位兄長那頭。
“好了,别再打趣你們五弟了,免得接下來他不肯再當‘田螺姑娘’。”蘇老夫人開口解圍,末了也忍不住打趣幼孫。
一群大人嘻嘻哈哈地擠眉弄眼起來。
這事便也不了了之。畢竟也是個玩笑而已,甚至比不得蘇老夫人的一句“田螺姑娘”來得逗趣。
孩子們還沒聽說過“田螺姑娘”這個故事,被大人們笑得一臉莫名其妙,忙纏着曾祖母講故事。
一個故事聽完,慕哥兒意猶未盡,嚷道:“我還想聽。”
“我也想。”燕姐兒高高地舉着小手。
不愧是親姐弟。
“曾祖母累了,我來給你們講。”
蘇琯武攬着自家夫人的肩,逗自己一雙兒女,“你們想聽什麼故事?來猜拳,赢了的人就可以選故事。”
孩子們眼睛一亮。
丁茜茜不輕不重地捅了他一下。
真是胡鬧。
兩個孩子都還小,待會兒輸了的那個可别哭了。
“哭了你來哄。”丁茜茜沒好氣道。
“我來哄,我來哄。”蘇琯武笑着說。
慕哥兒赢了姐姐。
燕姐兒果然哭了兩聲,被早有準備的蘇琯武抱着哄了幾句便破涕為笑,跟着弟弟聽故事去了。
等蘇琯武現編的故事講完,幾個小的都困得隻往自家爹娘身上紮。大些的啟哥兒和彤姐兒還好,不過也直揉着眼睛,連打幾個哈欠。
“睡吧!”幾位哥嫂收了笑,将孩子們攬在懷裡,輕輕拍打着。
常湄言生了三個孩子,和蘇琯文二人照看不來。蘇二嬸将龍鳳胎中的妹妹雯姐兒抱在身上,也哄着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