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槿妤掀開車簾,隻見一個腰背微微佝偻的老人和一名體壯的中年男人,在朝東南方向快速走去。
車簾被阖上,她聽蘇琯璋在問,“文晟哥可知道附近出了什麼事了?我聽到那人說整個村子被淹了。”
整個村子都被淹了?
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想着,宣槿妤身子不由地輕輕一顫。蘇琯璋的雙手及時用力地攬上來,将她圈在他溫暖的胸膛和結實的雙臂間。
宣文晟點頭,“東南方向的那處村落被水淹了,好在驚雷将人都弄醒了,沒出人命。隻可惜房子都住不了了。”
這年頭不富裕的人家住的都是茅草屋,素日裡遇到下雨天就得爬上屋頂換一層茅草。
隻昨日淩晨的雨來得又急又猛,輕易地就将屋頂的茅草沖開了。整個屋子便全都朝着雨水敞開,家具、被子什麼的全都泡開了。
“那村子,是不是你那日提議要借宿的那處?”見蘇琯璋神情有些不對,宣槿妤下意識問。
蘇琯璋道了一聲“是”,圈在她身前的雙臂再次微微收緊,“幸好那日你沒同意,不然……”
他沒再說下去,隻微微有些急促的心跳聲讓宣槿妤知道,他的後怕和慶幸。
宣槿妤總算明白前日蘇琯璋和她說借住村落時為何她會下意識有所抵觸了。
原是這樣。
她欲言又止。
宣文晟了解她的心思,溫聲安撫,“我來找你們的時候,已經看到官府在派人救助。不會真讓他們活不下去的。”
“我也派了人去幫忙,無事的。”
那就好。
宣槿妤放下了心。
她不知道官場的貓膩,但三哥哥既然說了無事,便當真是無事了。
蘇琯璋卻是一陣後怕,握在宣槿妤手腕處的手慢慢摩挲着她溫軟滑膩的肌膚,沒敢繼續想下去。
若非那日槿妤不願意進村,那半夜被雨水泡醒可就是他們了……
落日餘晖散盡之前,他們見到了宣文晟所說的他在靈峰山腳下的莊子。
說是莊子,這裡比方才他們遇到的四方鎮還大。
幾百上千畝農田綿延成片,坐落在這靈秀廣袤的山峰腳下。
因着才下過一日一夜大暴雨的關系,此時田裡的土還濕着,卻已然十分齊整,顯然勤奮的農戶們白日裡早已犁過田。
比較突兀的是,靠近山那處的農田邊上都叫石牆、木栅欄或土坡圍了起來,隻留了一道堅硬的石門,正對着上山的小道。
一處顯眼的莊子就坐落在官道一側,占據了靈峰山對面劃分為屋舍土地的大部分面積。
幾十上百間的木屋、瓦房或茅屋稀稀落落散布在莊子四周,似是衆星拱月,形成一個規模頗大的村落。
五輛馬車上的車簾都被掀了起來。
從馬車上望出去,隻能察覺到莊子很大,一路望過去,還未看到莊子的盡頭。
讓人稀奇的是,莊子裡竟還種着地。
“在莊子裡種地?”
他們還真是少見這種做法,一般都是莊子裡住人,莊子外種地,少有這樣将田地和莊子裡的房子一起圈起來的。
宣文晟所在的馬車車廂中,宣槿妤也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不僅是田地,他們在馬車上往外看時還能見到莊子裡密密匝匝的果樹,那果樹豐茂的枝葉都落到了高高的圍牆外頭。
“沒辦法,這裡山林密,野獸也多,若不将田地圈起來,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糧食能叫野豬都糟蹋了。”
宣文晟對宣槿妤解釋道:“糟蹋了糧食還是次要的,那一年有個莊頭正在地裡鋤草,一頭野豬跑出來,險些将他生吃了。”
竟這樣兇險。
“所以後來莊頭農戶來找了管家商議,要不進山殺野獸。”
“管家來信時我就在附近,便走了一趟,發現山林太大,捕殺野獸并不現實。”
“不說這群農戶沒有獵戶的好身手,獵殺了野獸附近的獵戶也少了許多活路。”
“剛好我看山林中石頭、樹木都不缺,便依着地形讓人壘了石牆、搭了木栅欄。”
“你們看那土坡,剛好那個位置有竹林遮擋,又是直上直下的陡峭之地,野獸也不敢輕易到那頭去,正好當作屏障。”
宣槿妤聽得津津有味。
她早先已經聽三哥哥說過這事,隻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一時覺得十分新鮮又趣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