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姐兒還沒說出演練的最終結果,就被此起彼伏的笑聲打斷。
她也說不下去了,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大人們。
他們都在笑些什麼?
還有爹爹,他怎麼都不笑?不僅不笑,還一臉的嚴肅,就跟小叔叔平日裡差不多。
她去看娘親許萱娘、祖母許玉娘和曾祖母蘇老夫人,見她們也笑得正歡,便又去看小嬸嬸宣槿妤。
宣槿妤強忍着笑,摸了摸彤姐兒的頭,“彤姐兒說得真好。”
彤姐兒被小嬸嬸誇了,也就高興了,便也不再去糾結大人們究竟在笑些什麼,畢竟大人們經常奇奇怪怪的。
四妹妹燕姐兒也是這麼說的。
等笑夠了,衆人進了垂花門。
至于陳陽王虎和他們手下的一衆官兵和禁軍,便都留在了外院,自有人來招待他們。
夜裡他們也會宿在外院,這裡的屋子充足且寬敞,也足夠他們住的了。
用過晚膳,蘇家人便都各自去了莊子管事安排好的院子。
今夜他們也終于可以自由安生地過一夜,再不必頂着一衆名為護衛實則監視的眼線生活,各自心裡都輕松自在不少。
而蘇琯璋與宣槿妤所在的院子裡,卻是難得的氣氛緊繃。
自二人在十裡亭說開之後,這一路上宣槿妤再沒和蘇琯璋吵過,頂多動手掐他動口咬他。
今夜她卻像是回到了蘇國公府他們的院子荊竹園,連鬧脾氣的法子也是一模一樣。
“我不要你來。”宣槿妤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一頭烏發,原本順滑如緞子的青絲方才被一通草率對待,此時斷了不少,落在地上,聚起小小一攤。
蘇琯璋看着那斷發,也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忙不疊道歉,“槿妤,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個莽夫。”
宣槿妤說着眼圈就紅了,“這是頭發,又不是巾子,你擰它作甚?你這是擦頭發嗎?你分明是在禍害我的頭發。”
她方才沐浴時順帶将一頭秀發也洗了,原本将路上沾到的塵土泥灰徹底洗幹淨,她是十分高興的。
隻她坐在鏡子前昏昏欲睡的時候,這男人主動請纓說要給她擦頭發,有人伺候,她便高高興興應了。
結果她再睜眼的時候,地上便掉了一把青絲。
一把!
她一個月自然掉落的頭發加起來都沒他擰下來的多。
他到底使了多大的勁兒?摸摸頭發,竟然已經半幹了。
“嗚嗚嗚,果然你這幾日的體貼都是假的,就為了這時候來報複我。”
宣槿妤越看地上的斷發越難過,越說越也傷心,眼淚一顆顆地掉了出來,砸在地上的還未幹透的發絲上,重新為它裹上一層水珠。
在蘇琯璋眼中,她的眼淚與地上的斷發都是對他的控訴。
他難得手足無措,掏出帕子要為宣槿妤擦眼淚,卻被她躲開。
“槿妤,我……”
他想說,他平日裡給自己擦頭發就是這麼擦的。
行軍打仗或者外出公差時,頭發能洗一次就十分不錯,洗幹淨了用巾子包住用力一擰,便有許多水被擰出來。
再擰幹帕子包住重複個一兩次,頭發便沒有水珠子了,晾幹便十分快速。
他從不在意這樣簡單粗暴擰幹頭發會對發絲有什麼傷害,他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如今頭發依舊黑亮。
雖然他平日裡不大在意旁人的頭發如何,但據他回憶,他自己的頭發絕對比大多數年輕公子的發質還好。
但他好像忘了,宣槿妤是個姑娘家,好像平日裡最是寶貝她那頭烏黑秀麗、色若綢緞的青絲。
可是他竟将她的頭發擰斷了這麼多!
“槿妤,我錯了,不該擰你的頭發。”蘇琯璋湊近她,小心地道着歉。
“你就隻會這一句,來來去去都是這一句,你不膩我都膩了。”宣槿妤抽噎着說道。
臭男人,弄斷了她的頭發,還要來礙她的眼。
宣槿妤“騰”地站了起來,險些将蘇琯璋吓一跳,他忙不疊伸手想要護住她。
可宣槿妤連眼神也不肯給他一個,披上外裳攏好半幹的頭發就要往外走。
“槿妤,”眼見宣槿妤要出院子,蘇琯璋忙上前攔住她,“快到入睡的時辰了,外面天黑,你有氣就在這裡對我撒好不好?”
宣槿妤繞過他,擡腳就想往外走。
蘇琯璋忙跟上,又攔在她面前,“我任你打罵,别哭了好不好?”
“蘇琯璋,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等潑婦,隻會打你罵你不成?”
宣槿妤聲音裡已經帶上了鼻音,她用随身的帕子捂了捂眼睛,“讓開,我不要和你待在一塊兒。”
“那我走,槿妤你進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