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聽了半晌的慕哥兒再也忍不住,去問他的兄姐們,“哥哥姐姐們,小嬸嬸不是最喜歡小叔叔嗎?”
他還記得前兩日在密林裡時祖母說小嬸嬸心疼小叔叔的事,“為什麼他們都說,說小嬸嬸……”
他年紀還小,有些記不大清宣文威和宣文晟說的什麼“妹妹更喜歡誰”的話了,隻說了一半便撓撓頭,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去看六位兄姐。
一旁聽到他問話的大人們都忍不住偏頭去笑,宣槿妤的婆家嫂嫂們更是忍不住揶揄地盯着她,直看得她面上發燙。
偏偏這時彤姐兒摸摸小堂弟的頭,還肯定了他的疑問,“慕哥兒你說的沒錯,小嬸嬸最喜歡小叔叔了。”
彤姐兒話一出,其餘四個比她小的便開口附和;就連她的兄長啟哥兒,也跟着一本正經地點了頭。
這下,便是宣槿妤娘家嫂嫂方沅沅也忍不住用促狹的目光去看她——昨夜二人才說過貼心話,她最是知道真相不過。
唯二滿頭霧水的宣文威和宣文晟兄弟默契地去看宣槿妤,她是和蘇家孩子們說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都這麼肯定妹妹的心事?
宣槿妤窘迫到連脖子都是紅的,想要否認,但她總不能當着大家夥的面兒跟孩子們說她不喜歡他們小叔叔吧?
她轉身将頭埋在蘇琯璋懷裡,恨恨地捶了他一拳。
為什麼他的侄兒侄女們都說是她喜歡他?就不能是他喜歡她麼?
再怎麼舍不得,也要分别了。
莊子外頭有個涼亭,就建在池塘邊上,微風習習,是宣文晟專門讓人建了供在農田裡幹活兒久了想要歇一歇的農戶們納涼用的。
此時涼亭裡隻站了宣家一家人,以及宣家女婿蘇琯璋。
宣文威仍舊抱着侄子,對着三弟微微颔首,“三弟放心,弟妹和侄子在家不會受委屈的,你且安心便是。”
宣文晟摸了摸秩哥兒的小臉蛋,看着全然不知要很長時間見不到父親的兒子,“秩哥兒還記得爹爹這幾天和你說的話嗎?”
秩哥兒點頭,掰着手指頭,“要聽祖父祖母的話,要聽娘親的話,要聽大伯父二伯父……的話。”
他一個一個點過去,将家裡的長輩點了個遍。
宣文晟失笑,難為兒子小小年紀,又幾月不回京,竟還記得家裡都有哪些人。
“秩哥兒說對了,獎勵你吃一塊糖。”宣文晟随手從袖中掏出一塊饴糖,遞給因被爹爹誇贊而興奮不已的兒子。
“爹爹給秩哥兒拆開。”
宣文晟便接回來,拆開後放到他嘴裡,“接下來一段時間,爹爹要和小姑姑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能陪你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秩哥兒要乖乖聽娘親的話,想爹爹的話就叫娘親給爹爹寫信好不好?”
這也是爹爹說過的話。秩哥兒吃糖吃得兩頰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好”。
“爹爹想秩哥兒了,也給秩哥兒寫信。”才兩歲的小人兒,說話已經很流利了,想來和方沅沅常教他背詩有關。
宣文晟鼻子一酸,“好,我們拉鈎。”
方沅沅眼眶一熱,忙别過頭。
宣槿妤将頭埋在蘇琯璋懷裡,無聲地流着淚。
“走吧,我送你們上馬車。”宣文晟收拾好情緒,對宣文威說道。
他将方沅沅的手拉過來,緊緊握了一下,還想說些什麼,被她阻止了。
“你有空就往家裡寄信,”方沅沅眼裡含着淚,唇角卻帶着笑,“别擔心我們母子倆。”
宣文晟終于忍不住,顧不得還在人前便将妻子緊緊抱在懷中。
宣文威轉頭避開,溫和地對着哭成淚人的宣槿妤道:“信我會親手交給外祖父和爹娘的,你也别哭了,當心身子。”
宣槿妤埋在蘇琯璋懷裡,隻是點頭,不敢開口。
秩哥兒嘴裡還含着糖,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爹爹和娘親,小姑姑和小姑父,又去看正抱着他的大伯子,幹淨清澈的眸中一派懵懂。
宣文威摸了摸他的頭,将他的小身子按在自己懷中。
“走咯,大伯父帶你回家。”
“好耶,回家咯!”秩哥兒隻聽懂了回家二字,頓時歡呼雀躍起來,稚嫩的童聲将剛要落下的鳥雀驚走。
涼亭外翅膀的拍打聲終于将宣文晟和方沅沅的心神喚回,二人分開,雙目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槿妤,陪三嫂嫂再說會兒話吧!”方沅沅擦了擦眼角,走到宣槿妤身邊,溫聲叫她。
蘇琯璋拍拍她的背,微微後退一步,将她拉出自己的胸膛,“我在這裡等你。”他用帕子将她的眼淚擦幹,語氣很是溫柔。
他這樣難得的溫柔宣槿妤卻是沒有心思在意,也根本沒聽出與他平常的語氣有什麼區别。
她跟着方沅沅走到涼亭外、馬車邊上。
車夫是宣家老人了,見自家小姐和三少夫人顯然是一副要談事的模樣,便沖着二人行了一禮,控制好馬,走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