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瓊華驚恐極了,連忙放下碗筷低聲央求:“歡歡,鸢兒與微生并無情誼,你這實屬強人所難了。”
“如今鸢兒腿傷至此,有人願娶,已是讓步。”
柳常明沉着氣說。
這話,柳鸢兒記得,是她曾經說柳芳菲的。所以爹爹這是在為柳芳菲報仇出氣?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很不好,回想這段時日來所發生的一切,爹爹到底在中間扮演着什麼角色?
她擡眼掃視桌前的所有人,須臾,便已經梨花帶雨了。
柳芳菲冷笑,旁人擅長琴棋書畫,她這個妹妹擅長裝腔作勢。倒也是一技之長,哪怕是脫離柳府,也能養活自己,挺好。
自忖片刻,她又起了頑劣的心思,說道:“爹爹此言差矣。”
趙瓊華母女聽言一臉錯愕,認為是她變了注意。
接着卻聽到她話鋒一轉,說出的話陣陣魔音,萦繞耳邊,讓人通體發寒。
她說:“依妹妹這模樣,約莫是無人願屈就的,不過看在柳府家大業大的份上,惦念點兒東西罷了。”
這話,傷人戳心。
柳芳菲記得真切,上一世死前,柳鸢兒就是這樣說與她聽的:柳鸢兒,趙瓊華,别急,我們一樣、一樣來。
“歡歡這話說得也不太對。”
司徒妄接話,“柳府家大業大與她又有何幹?不過是随母嫁進來的女兒。柳老爺仁慈,讓她做了柳家二小姐,若是不仁,即便是讓她做丫鬟,也算是擡舉。”
畢竟,柳府這種人家的丫鬟,也是要經過數層考核的。
兩個人一唱一和,說得趙瓊華面色鐵青,柳鸢兒抽泣得氣兒喘着都困難。
良久,她才想出一借口推脫道:“這……正是因為鸢兒現在境況不好,所以那張公子也未必會願意屈就啊。”
“柳夫人多慮了,據我所知,對于能娶到柳二小姐,張公子那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的。”
司徒妄沖身後的司徒一擺擺手,對方會意,不會兒,衆人便瞧着他帶了個蓬頭垢面渾身發臭的男人走了進來。
張微生。
柳芳菲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緊,小小動作被司徒妄收于眼底,滋味很不好受。即便知曉如今歡歡心悅于他,可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顯然超過了其他人。
他抿了抿唇,似是非得做點什麼表達他莫名的占有欲。
起身與柳老爺調換位置後,故意舀了勺雞湯往她嘴裡喂,語氣缱绻:“歡歡,張嘴。”
溫柔低沉的聲音驚了柳芳菲的胡思亂想,微顫的身子也漸漸平息下來,木讷地張嘴将雞湯咽下。
食不知味。
趙瓊華與柳鸢兒見到張微生,兩張臉不約而同變得煞白。方才便聽說他被關在了觀瀾苑,竟未曾想,才幾日未見,就成了這般狼狽模樣。
“張公子,方才歡歡提及将柳二小姐賜婚于你的事,你可否願意?”
司徒妄握着柳芳菲的手,饒有興緻地在她掌心摩擦。
又故意提及此樁婚事是柳芳菲做主,聽得張微生也是一驚。
方才在來的路上,那個身手矯健的大塊頭已經警告過,無論待會兒屋裡說什麼,問什麼,他必須回答願意。
否則……
沒有否則,他連選擇都沒有。
于是,來不及多想,這個面相俊美卻又冷冽的男人這樣問了,他也隻得點頭說道:“我願意。”
多天未曾進食飲水,說話沙啞撕裂。
“不,你喜歡的是柳芳菲,如何能願意!”
柳鸢兒急忙搖頭,思緒無比清晰地指着張微生質問,“你給柳芳菲寫過那麼多情書,前些天還專程來柳府尋她,如今又說願意娶我,你不覺得荒唐嗎?”
“張公子,看來柳二小姐并不相信你的話。”
那個面容兇狠的男人突然陰恻恻地看向他,說的話也帶着幾分深意,“她似乎對你和歡歡之間,有所誤會。”
言外之意,讓他親口解釋他與柳芳菲之間的所有事。
讓他還柳芳菲一個清白。
柳芳菲自是明白司徒妄的良苦用心,眉眼彎出一抹笑,反手與他十指緊扣。
細微動作惹得他眼眸一緊。
妖精。
一室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張微生身上,心思各異。
終是将所有語言組織完畢,他說道:“當初本就是我與柳鸢兒相識,後來她告訴我家中有一姐姐因腿傷心頭乏悶郁結,便讓我假扮為柳家大小姐救命恩人與她相識。”
說罷,又擔心旁人不信,繼續補充:“當初我給柳家大小姐所寫的每一封情書,都是柳鸢兒一字一句陪我寫下,情書雖是給了大小姐,那可些話,字字句句都是說給鸢兒聽的!此番我進柳府,也是得趙伯母幫襯,她說鸢兒膝蓋受傷,孤單寂寞需人做伴兒,于是讓那丫鬟秀瑩帶路進來。”
“你……你你……你胡說!”
趙瓊華拍着素輿扶手,氣得連腿部受傷都忘了,蹭着便要起身,最後腿腳軟綿無力,整個人又跌坐回素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