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站起來,謹慎地打量四周。面前是一條青銅甬道,甬道兩側站着數不清的青銅雕塑,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員或者武将,手捧牙笏,唯一不同的是,從袍服和甲胄領口中伸出的,是細長的蛇頸,這些官員的頭,都是眼鏡蛇似的蛇頭,滑稽的是有的蛇頭上還扣着帽子。
“真奇怪。”有人在背後說。
凱撒扭頭向聲源處看去,發現是路明非。他摸着那根同時充當通訊線和救生索的黑索——它沒有斷,而是神奇地插入了身後的青銅牆壁中,和牆壁無縫地連在一起,像是被澆築進去了——不知是在說黑索奇怪還是雕塑奇怪。
“呼叫摩尼亞赫,能聽見麼?”凱撒看了路明非一眼——想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即使是自信如凱撒也不由神經緊繃。
“信号很清晰,沒有問題。”曼施坦因立刻回複。
“有件事和預估不符,前次葉勝和亞紀進入的時候這裡的空氣因為常年氧化金屬,氧氣耗盡,已經不能供給呼吸,但現在空氣質量已經可以正常呼吸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龍王是爬行類,也需要氧氣呼吸。換而言之,他現在就在你們附近。”曼施坦因做出的解釋真心讓人覺得還不如不解釋的好。
“那麼可喜可賀龍王現在還在孕育巨大化的身體,是個不能移動的副本BOSS,不然等他孵化完畢醒來我們就都沒命了。”路明非插話,這種無視組長随意插話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立馬被凱撒瞪了一眼,心想獅心會的人果然和他不對盤。
按曼施坦因教授的指示,他們使用了染料順着水流走過了那個通道。在他們過去後,雕塑們都直起身子,不再做出行禮的姿态。
這一點他們并不知道,他們隻是跟着染料的引導來到了一片開闊空間。
甬道中的水在這裡注入了一個湖泊,而染料到了湖中央就不再前進了。湖水幽藍得近乎黑色,冰冷刺骨,不知有多深。
路明非仰起頭,讓頭盔上的射燈照射上方,他看見了仿佛天穹一樣的青銅頂,那是一株巨樹,從青銅頂的中央開始生發,變化出無數種枝葉無數種花瓣,仿佛一張巨大的分形圖,讓人看一眼都頭暈。
前方,巨大的蛇臉人雕像貼着青銅壁端坐,和剛才那些完全不同,它足有20米高,像是古希臘神廟裡的神像。
“這裡是古代人朝觐龍王的地方,在《冰海殘卷》裡有記載,他們乘着木筏進入,看見巨大的青銅帝王坐在天穹下,應該就是指這個了。”凱撒在一旁說——看起來路明非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很好的娛樂了這位作為組長和學生會長的内心,像是自然界裡雄性對敵人展示自己的健美,總能獲得空前的滿足感。
“那我猜這裡應該不是龍王的寝宮咯,畢竟沒誰會喜歡自己睡覺的地方被那麼多人參觀吧。”路明非提議,“我們可以去湖裡看看。”
果然不是毫無收獲——染料線并非不再前進,而是到達水中央後筆直地往下方走了。
按照路明非解開的地圖來看,一直往下,是一個出口,那中間葉勝和亞紀應該經過了寝宮。
兩人筆直地下潛,又不約而同的停住。
水底滿是森然的白骨,密集得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特征明顯的顱骨和胸骨說明這些骨頭都屬于人類,骨頭中夾雜着的甲片和武器清清楚楚顯示着他們的身份——軍人。
成千上萬的軍人曾死在這裡,屍骨在這裡沉澱了上千年。
路明非幾乎想笑,曆史總是重演。
當龍王諾頓把宮殿建在北歐時,人們都以他為神。而上千軍人進攻神的領地,就像上古傳說中殺死黑王的戰争。兩千年前的某一日,這裡的水幹涸了,軍隊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攻入青銅城。這是一場人對神的進攻,朝聖的那個地方響徹着喊殺聲,這些軍人沖向寝宮,在這裡他們遭遇了噩運,于是瞬間全部死去。
——那麼你死去的那一日,用了多少人為你陪葬呢?